《中国合伙人》剧本

发表于 2017-2-23 14:4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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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周智勇张冀

1. 北京美国领事馆日
字幕：1984
签证窗口。
成东青、孟晓骏、王阳相邻而坐，面对各自窗口后的白人签证官。
孟晓骏胜券在握，王阳轻松洒脱，唯独成东青右手紧握左手，紧张僵硬。
签证官甲注意到了，成东青的紧张。
签证官甲：你念完书后有没有在美国停留的计划？
成东青：没有。我一定会回中国。
签证官甲看着成东青，看起来他并不相信成东青的话。
签证官甲：你的偶像是谁？
对成东青来说，这是一个完全意料不到的问题，但他还是真诚地回答：孟晓骏。
签证官甲心中疑惑，孟晓骏是某位中国的名人？

切到孟晓骏。
签证官乙：孟晓骏先生，Congratulations！
孟晓骏：Thank You.

签证官丙：很好，王阳先生……
王阳终于做出决定，他打断了签证官。
王阳：Sorry，我放弃签证。
签证官丙：Why？
王阳微笑耸肩，像一个标准的美国人。

签证官甲瞪着成东青，成东青紧张等待宣判。
（成东青VO，他不会想到，20年后，我最擅长的事就是帮人去美国）

2. MONTAGE
2003。
△主题音乐贯穿。
成东青、孟晓骏、王阳3人站在CBD新梦想高楼前。（成东青VO，在一般人看来，这里只是个教中国人学英语的地方）
△画面快速剪切：
现代化的新梦想校门前，大学生们挥手合影；
校内宿舍成群；
各省学生来京，新梦想开学大堵车；
学生人流拥进校门。
（成东青VO，对他们而言，这里够酷，这里每到开学就堵车，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里通往美国）
学生们分流进各个教室。
高楼上的落地玻璃后，成东青、孟晓骏、王阳3人隔窗俯瞰众生。
成东青感慨良多。
孟晓骏仿佛在玻璃的显影中看见一排闪现的数字……
△屏幕上托福和GRE的高分成绩单闪现。
（孟晓骏VO，这是新梦想学生考托福、GRE以及雅思的分数，美国人问我，怎么可能这么高，你们一定是舞弊了，美国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天真）
△CBD新梦想办公室。
墙上悬挂巨幅美国地图，上面各州大学插满了红旗标记。
成东青、孟晓骏、王阳3人站在图前，点燃古巴雪茄，青烟拂过，笑看风云。
（孟晓骏VO，20年后，1000个在美国留学的中国学生，四分之三出自新梦想，我们的赤旗已插遍整个美利坚）
（音乐，《国际歌》，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会实现）

3. 2003年新梦想大教室日
众学生听课。
王阳站在讲台上讲课。
（成东青VO，王阳说，100年来，中国人一直都是闭着嘴说英语）
王阳：你们为什么不敢开口，因为你们已经被传统教育摧毁了自信，你们不敢表达，怕自己的broken English说了让别人难受！但是，你英语讲得烂，难受的是听的人，你怕什么？
众学生欢笑，定格。
（成东青VO，他说，要想开口，首先你要开心）

4. 2003年签证咨询处日
孟晓骏独自面对着一个沮丧的女学生。
（成东青VO，孟晓骏这个人，不爱当众讲话，他喜欢私聊，你以为他跟你聊签证，其实他是跟你聊美国）
孟晓骏：因为你不自信。自信是美国文化对个人的基本要求，也是签证官最喜欢看见的。
女学生：可是孟老师，我根本就不自信！我害怕被拒！
孟晓骏：你的勇气。Courage is resistance to fear，mastery of fear，not absence of fear.勇气是抵御恐惧，把握恐惧，而不是没有恐惧。
女学生爱戴的目光。
（成东青VO，最后，通常他都会聊到中美关系）
孟晓骏：你对中美关系怎么看？
女学生（鼓起勇气）：孟老师，我暗恋你，已经一年多了。
孟晓骏（一愣，随后恢复镇定）：我已经结婚了。
女学生：我知道。现在，至少你看见了我的Courage。
孟晓骏显得无可奈何。

5. 孟晓骏老宅（七十年代至八十年代）日
70岁的祖父从书箱里取出一本暗藏的英文小词典交给6岁的孟晓骏，孟晓骏视作神物。
我们同时看见隔壁6岁的良琴在笨拙弹奏练习曲，发际上佩戴一只蓝色的蝴蝶发卡。
（成东青VO，孟晓骏的爷爷是1925年回国的留美博士，给了他第一本英文词典）
祖父变成了墙上的一张遗像，40岁的父亲从书箱里取出一本暗藏的英文大词典交给12岁的孟晓骏。
隔壁12岁良琴的弹奏已颇显熟练，我们仍能看见她发际上的蓝色蝴蝶发卡。
（成东青VO，他爸爸是1955年回国的留美博士，给了他第二本英文词典）
20岁的孟晓骏朗诵英文课本，字正腔圆。
隔壁20岁的良琴弹奏肖邦，如行云流水。
孟晓骏结束背诵，良琴恰好弹完最后一个音，蓝色蝴蝶发卡振翅欲飞。
二人爱慕的目光仿佛穿透墙壁。
（成东青VO，美国是孟晓骏的家族遗传，是他的命中注定）
△燕京大学校园。良琴挽着孟晓骏的手，站在午后的操场，头顶是高高的蓝天，他俩对着镜头微笑，笑容特别八十年代。
（成东青VO，就像他和良琴的爱情）

6. 2003年创业大会日
名贵齐集，其中包括美国卸任总统克林顿（由背影、侧面看出）在座下听讲。
成东青站在台上演讲。
孟晓骏听众席前排，一边望着成东青，一边在Notebook上画着什么。
（孟晓骏VO，20年后，成东青不得不在各种场合发表演讲）
成东青：最近我心情不好，因为一直在挨骂，有个知识分子指着我的鼻子说，中国人都被你这样的暴发户给教坏了，搞得现在如果不成功好像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我风度一向很好，我很耐心地跟他讲，没有梦想而成功的人才叫暴发户，我不是，我有梦想啊。他摆出一副恶心的样子，非常阴险地问我，那你说说看，什么是梦想？我还真被他问住了。
众人笑。
王阳坐在听众席前排，尽量不让人发现，手指在手机键盘上敲按。
手机屏幕上显示：Are u free tonight？To my house？
成东青：从一个男性的角度讲，我认为男人的梦想最初都是由女人开始的。就拿我来说，在认识我的初恋女友之前，我常常去帮另一个女生打热水，后来我发现她有男朋友，我就问她为什么还要让我打热水，她说是为了让她男朋友休息一下。
听众大笑。
成东青：后来我再也不想看见她。可是说到我的 first love，尽管她一次次拒绝我，伤害我，我还是每天都想看见她。因为她是我的梦想。梦想是什么？梦想是一种让你感到坚持就是幸福的东西。
众人笑，鼓掌。
孟晓骏结束了他的漫画，成东青像一只树熊，拦腰抱住比尔克林顿，谄笑着打出一个V形手势。

7. 燕京大学读书沙龙日
字幕：1981
孟晓骏当众演讲的黑白照片定格，成东青坐在下面仰望孟晓骏
（孟晓骏VO，20年前，演讲的那个人通常是我）

8. 燕京大学校门日
字幕：1982
成东青、孟晓骏、王阳3人走进燕京大学校门，亲密无间。
镜头对准孟晓骏，他是如此意气风发。

9. 成东青家夜
字幕：1994
孟晓骏和王阳手持麻袋走进成东青昏暗的卧室，成东青行止诡异而庄重，从
床底下取出一大麻袋的钱，将成捆人民币分发给2人。
（孟晓骏VO，在成东青还不愿把钱存进银行的那些日子里，我们通常都是去他家里分钱，用麻袋）
3人沉默分装钞票，气氛犹如黑帮仪式。

10. MONTAGE
快速闪切的镜头：
博物馆墙上的孔子画像；
韩愈《师说》的楷书卷；
古老的书院；
民国时期的燕京大学校长蔡元培照片；
建国初期乡村教师的黑白照片；
八十年代的中学教师黑白照片。

教育与黑帮，平行剪辑的混搭的效果；

11. 银行巨额账户VIP室日
字幕：2003
成东青旋转保险箱密码，孟晓骏和王阳站在其身后，犹如大佬。
财务报表上的数字不断闪现，越来越长。
（孟晓骏VO，如今我们是中国历史上最富的老师，夜里睡得也安稳，为什么不，这是我们应得的，我们言传身教这样一个信念，人不为梦想奋斗不如去死）
成东青终于打开了保险箱，王阳目光吃惊。

12. 记者会日
成东青、孟晓骏、王阳共同面对众记者，镜头对准王阳。
记者：成东青先生，从新梦想出走的老师周知庸说，你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没有原则的人之一，你赞同他的看法吗？
成东青：他应该去掉之一。
孟晓骏表情严肃。
王阳大笑，黑白照片定格。
（王阳VO，20年前，成东青还没学会当众讲笑话，孟晓骏也不像现在这么严肃，只有我没变）

13. 机场日
成东青等人走进机场大厅，成东青和孟晓骏身着休闲装，而王阳则穿戴热带花衬衫和草帽，搂着一个辣妹MODEL。
（音乐，The Beatles，《LET IT BE》）
（王阳VO，有学生问我，LET IT BE，用中文怎么翻译，我说是去他妈的，这才是原文的精髓）
机场广播：由北京飞往普吉岛的某次航班因故延误，请您耐心等候，如有进一步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孟晓骏：延误？
王阳（嚼着口香糖）：LET IT BE，我们该买飞机了。
成东青隔着巨大的玻璃看见一架飞机升空离港。

14. 1984年的北京美国领事馆日
申请表上，签证官甲啪一声盖了个REJECT戳。
成东青沮丧。
成东青3人一齐走出签证室，成东青垂头丧气。
王阳：没关系，再申请一次。
孟晓骏春风满面，黑白照片定格。
（成东青VO，孟晓骏说他爱过美国，他是说，爱过。而我，他们口中的留学教父，从没去过美国。就在今天，美国起诉了我们）

15. ETS官司谈判室日
ETS是全球最大的非营利性教育机构和考试机构。
字幕：2003 美国纽约
成冬青3人和律师坐在一张大会议桌旁。
王阳深陷在他的椅子里，显得心不在焉。
孟晓骏则脸色铁青，明显在压抑愤怒。成东青皱着眉，严肃凝重。
3人全无交流，看起来貌合神离。
美国ETS包括波诺在内的几位代表和律师坐在会议桌的另一边，神情倨傲。速记员手中的打字机作响，他正在记录。
我们可以从屋内的巨大玻璃看见窗外的纽约。
ETS律师：成东青先生，你承认你们盗窃和使用了我的委托方普林斯集团ETS未经授权的试题，从而使中国学生在相关考试中获得不正当优势吗？
王阳懒得回答，成东青和孟晓骏则抢着回答。
成东青：我想提醒你们注意……
孟晓骏：我郑重向你们申明……
二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话。
成东青：我们至今依然是中国国内唯一一家向ETS支付版权使用费的私立学校……
孟晓骏：你们刚才的措辞极大地伤害了中国考生的集体信誉和尊严，是对他们的诋毁……
两人同时讲话，以致无人能听清。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不是合伙人应该体现的默契。
波诺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到底听谁的？
孟晓骏愠怒地往椅子上一靠，把说话权让给成东青。
成东青：我想提醒你们注意，我们每年都按时向ETS支付30万人民币的版权使用费。
ETS律师：你能保证你们的教学材料中，从未使用过ETS未曾授权的试题吗？
成东青显然不能做出保证。
孟晓骏瞥了一眼成东青，对这个问题他也无法回答。
波诺：成东青先生，我听说你出身不高，而你创办的学校已将数十万中国学生送到美国，对他们来说，你是个英雄式的人物。但对我而言，你只是个小偷。
成东青瞪着波诺，波诺也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受审的嫌疑人。
孟晓骏瞥了一眼成东青，然后他看着窗外的纽约。

16. 成家祠堂日
江南条案，摆放着瓷碗清茶，水烟缭绕，室内暗光。
村长坐于正中，身着粗制中山装，成母为堂内唯一女性，坐在他的右侧。族中爷叔伯舅齐聚。
成东青站在堂前空地上，垂头。
（孟晓骏VO，1980年，成东青还是个Loser，一个两次高考都落榜的Loser。他的母亲决定由村长和家族中德高望重者，共同来决定他能否第三次参加高考）
成东青扑通一声跪下。
成东青：娘，我还要再考一次。

屋外传来鞭炮声。
村长：谁家？
老者：杨老四家，幼子中了南京大学。
村长点头，吧嗒抽水烟。
成母：冬青，家里已经负担不起，你要再考，我只能借钱了。你起来吧。
成东青跪地不起。
6岁小侄子穿着开裆裤跑进祠堂，手持一枚燃过的爆竹筒，愣愣看着地上的成东青。
成母：起来吧，你就安心当个农民吧。
成东青仍跪地不起，6岁小侄子上前去搀他。
小侄子：叔，起来。
成东青无动于衷。
村长：冬青他娘，要不再让冬青考一次？
老者：古话说，事不过三，古话自有古话的道理。
伯伯：对的，对的，他再考一年，地里的稻子又不是不长了。
众人应和：对的，对的。
成母（一声叹息）：好吧，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
众人皆大欢喜，起身离席。
成母：村长，众位乡亲留步。借钱。
众人脸色骤变。
成东青仍跪着，小侄子靠在他背上，将爆竹筒指向祠堂门外，模仿啪啪的枪声。
切到JOHN WAYNE在西部片里开枪的镜头。
（孟晓骏VO，美国人永远不懂，中国的英雄是可以跪的，甚至可以从别人胯下钻过去）

17. 成家旧屋夜
吊线电灯，昏黄光晕里，成东青坐在桌前，郑重翻开英语词典（80年代老版本词典）。
小侄子坐在桌上，啃着西瓜。
（孟晓骏VO，成东青第1次高考，英语考了30分，第2次， 42分。这一次，他认为他找到了学英语最好的方法）
成东青：Ambiguous，Ambition，Ambulance，America，American……
隔壁传来收音机播报，夹着杂音。
女声（OS，正义凛然）：过去的1979年，是我国外交事业取得重大胜利的一年。自1月1日起，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美利坚合众国互相承认并建立了外交关系……
成东青找到棉花塞住耳朵。
女声（OS）：中美双方认为两国社会制度不同不应妨碍彼此加强友好关系和合作，双方决心为此努力……
小侄子一边啃着西瓜，一边站在桌上撒尿，浇湿了“America”那一页。
成东青手忙脚乱，不小心碰到了电灯吊线，小侄子冲他露出童稚的笑容。
吊线电灯不停摇摆。

18. 燕京大学校门日
光影摇摆中，成东青走进灿烂阳光地，身上背着脸盆行李袋，立于校门前。
女声播报（OS，杂音越来越大，几乎听不见）：并且深信，这种合作符合两国人民的利益……
成东青抬头仰望“燕京大学”四个光辉大字。
（孟晓骏VO，他的方法就是，把整本英语词典一字不漏地背下来。就这样，他考上了燕京大学）

19. 燕京大学宿舍楼日
成东青背着行李站在宿舍楼前，他抬头看见，王阳钻出三楼窗户，站在窗台上，向几个过路女生念诵拜伦的情诗《When we two parted》。
When we two parted
In silence and tears
Half broken-hearted
To sever for years
字幕：当初我们俩分别，只有沉默和眼泪，心儿几乎要碎裂，得分隔多少年岁。
If I should meet thee
After long years
How should I greet thee?
With silence and tears
字幕：要是多少年以后，我偶然与你相会，用什么将你迎候，只有沉默和眼泪。
过路女生怀抱着课本，站在楼下聆听，大学女生的笑在风里飘荡。
（成东青VO，入学第一天，我见到了王阳和孟晓骏）
孟晓骏从四楼窗户里探出头来，睡眼蓬头。
孟晓骏：你有病啊，我在睡觉，你知道吗？
王阳：你在做梦，你知道吗？
孟晓骏：idiot.
王阳：asshole.
众学生纷纷从各个窗口探出头来叫骂。
学生A：Merde.(法语)
学生B：Vas te faire enculé.（法语）
学生C：Mistvieh.（德语）
学生D：Misthund.（德语）
学生E：Stronzo.（意大利语）
学生F：morti toi. （意大利语）
学生G：痴线。
学生H：仆街。
孟晓骏：孙子。
王阳：你大爷。
楼下的成东青，听傻了。
众学生开始互掷饭盆茶缸，乒乓交错。
孟晓骏和王阳对掷，互相灵活躲过。
楼下传来一声惨呼，成东青被孟王二人击中，他捂头倒在地上，脸盆背包散落。
孟晓骏和王阳扶成东青站起，成东青仍感晕眩。
王阳：对不起啊，哥们。
孟晓骏：你还好吧，实在抱歉。
3人首次合体，黑白照片定格。
（成东青VO，孟晓骏说他当时之所以脾气不好，是因为他本来应该去清华，却来了这里，他学的是理工科）

20. 校园日
删除（最想去天安门和美国）
20A. 水房日
学生排成一行打水，成东青站在队列中，一人抱着三个热水瓶。
（成东青VO，从此以后，我开始跟着孟晓骏和王阳混）
孟晓骏和王阳站在列外悠闲聊天。
孟晓骏：《The rise of modern china》，你读过吗？
王阳：读过1970年的初版。
孟晓骏：我有最新的第三版，亲戚刚从美国带回来的。
王阳嘴角一撇，转头对成东青说话。
王阳：成东青，你最想去哪儿？
成东青（想了一想）：天安门。
成东青遭到二人耻笑。
（成东青VO，孟晓骏告诉我，那时候每个人最想去的地方是——）。
孟晓骏：美国。

21. 燕京大学校园MONTAGE
△苏芮《一样的月光》贯穿。
以下为燕京大学80年代纪录片画面，洋溢分秒必争，勤奋图强的理想主义。
△壮观的学生单车流；
△图书馆里人满为患；
△阶梯教室里，学生专心听讲；
△电视转播画面，中国女排1981年在日本首次夺得世界冠军；
△燕京大学学生欢庆游行，打出“团结起来，振兴中华”的标语。

22. 读书沙龙日
座中学子将孟晓骏围在中间，良琴坐在一旁弹奏钢琴，目光崇敬看着孟晓骏。
孟晓骏朗读福柯文集，其中著名的演讲辞《话语的秩序》。
成东青给众人添茶倒水，所有人都比他骄傲。
孟晓骏：历史不厌其烦的教诲我们：话语并不是转化成语言的斗争或统治系统，它就是人们斗争的手段和目的，话语是权力，人通过话语赋予自己权力。
孟晓骏合上书本，众同学凝神沉思。
孟晓骏：好，今天读书就到这里。最后，我有个问题问你们，你们会用一个什么词来形容我们这代人？
同学A：追赶。
同学B：理想。
同学C：自由
同学D：（东北口音）：冲动。
同学E：（湖南口音）：霸蛮。
同学F：孤单。
同学G：（四川口音）：渴望真诚。
孟晓骏：成东青，你也坐下来发言。
成东青依言坐下，有些紧张。
孟晓骏：你认为呢？
成东青（想了一想）：多灾多难。
众人窃笑。
孟晓骏：你们想过没有，在这儿，我们已经谈过太多的思潮，主义，方法。为什么？因为我们希望找到一个现成的答案，希望有人能告诉我们应该怎样去生活。
众人颔首。
孟晓骏：其实，没有人能告诉我们应该怎样去生活，我们应该自己去生活，我们自己问的问题，应该由我们自己来回答。所以，我们这一代人，最重要的是，改变。改变身边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唯一不去改变的，是我们此时的勇气。如果我们能做到这一点……
（音乐，苏芮恰好唱道，“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和你”），
孟晓骏站了起来，仿佛接话般，挥手向众人。
孟晓骏：我们将改变世界。
成东青仰视孟晓骏，如沐光辉。
（成东青VO，孟晓骏告诉我，只有在一个地方才能真正改变世界，美国）

23. 校园角落日
切到成东青仰视王阳。
王阳正在接受美国之音女记者LUCY的采访，他手插在裤兜，潇洒随意。
（成东青VO，王阳总是忙于参加各类舞会，偶尔他会接受记者采访，虽然这是校方明令禁止的）
LUCY：你们怎么看待美国？
王阳：其实中国人对美国是友好的，比如说给你们起的名字，美国。听听我们怎么称呼其它邻国的，老挝，柬埔寨，爪哇，菲律宾……
LUCY：你的父辈们也这么认为吗？
王阳：尼克松在1972年说过，我们没有理由做敌人。我们都不寻求控制对方。我们都不想控制对方。你不觉得他讲话的口吻就像在谈恋爱吗？
LUCY笔录，饶有兴致地看着王阳。

24. 读书沙龙日
孟晓骏和成东青互赛英文，成东青的口语带有明显乡音。
良琴：No.1
成东青：Divine！
良琴：Correct！No.2
孟晓骏：Cottage！
良琴：Correct！
两人像乒乓球，一来一往，包括良琴在内的同学像看球赛的观众，望完左，又望右。
(Jump镜头)。
成东青：Proliferate！
孟晓骏：Gratify！
成东青：Apparel！
孟晓骏：Magnificent！
成东青：Entirety！
孟晓骏：Error！
成东青：Failure！
孟晓骏：Parasite！
最后一个，成东青的答案纸上是空白的，他不懂。
孟晓骏：Louse！
良琴：Correct！
成东青输了，孟晓骏显出习惯性胜利后的平静。
同学甲：成东青，你的英语发音……你以前是不是学过日语？
众生窃笑。
成东青惭愧垂首。
孟晓骏拿起成东青放在桌前的英语词典，翻到了有尿渍的那页，孟晓骏皱眉。
孟晓骏：这是旧版本。你应该读牛津最新版。

25. 乒乓球室日
成东青沮丧地站在乒乓球桌旁，随着王阳和LUCY挥拍对打的来回球，转动脖子。
（成东青VO，后来王阳经常主动要求LUCY来采访他）
王阳：我们这代人渴望美国。相比之下，我们也更了解你们。
LUCY：我不是正在了解吗？
王阳：你们甚至以为我们跟别人谈任何正经事前，都要来打一局乒乓。
LUCY（笑）：难道不是吗？
王阳：而我看过100部好莱坞电影，我了解美国人所有接吻的方法。
LUCY：Wang，你们的报纸上说，Practice is the sole criterion for testing truth。（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王阳失手把球打飞。
成东青终于看出了二人在眉来眼去。

26. 孟晓骏家日
孟晓骏家像个图书馆，有目录分类，孟晓骏用爬梯往高处取下一本牛津英语词典，刚从爬梯下来。
成东青从没见过这么多书。
孟晓骏将词典递给成东青。
孟晓骏：Louse的意思是虱子，身上的虱子。
成东青：孟晓骏，你能不能……
孟晓骏示意成东青看扉页，成东青翻到扉页，只见上面印有一处私人印章：孟晓骏之书从不外借。
成东青：Sorry.
孟晓骏：It doesn‘t matter.
孟晓骏登梯，将牛津词典重新放回书架。
成东青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27. 外交公寓日
成东青随王阳和LUCY走进公寓，王阳和LUCY仍然在谈着什么。
（成东青VO，再后来，已经分不清是LUCY在采访王阳，还是王阳在采访LUCY，总之采访没完没了）
走廊。
王阳递给成东青一个眼神，成东青知趣地停下脚步。
王阳随LUCY进门，二人干柴烈火，德州热吻，滚上床单。
（成东青VO，终于，他们结束了采访）
成东青百无聊赖等王阳，跺脚试验第一次见到的声控灯。
声控灯一明一灭。
王阳（OS，笑着）：成东青，爱情开始的时候灿烂……

28. 天安门黄昏
成东青郁闷地骑单车，载着王阳回校。
王阳：结束的时候轰烈，中间一段最平淡。电影里就从来不提中间一段。
成东青不吭声。
王阳：鹦鹉的寿命比人长，人的比狗长，狗的比爱情长。所以我删掉中间，只留头尾。
成东青第一次经过夕阳下的天安门，望着毛主席他老人家。
成东青哭了，为伟大祖国更为他自己。

29. 长安街日
王阳载着抽泣的成东青，穿过人群。

30. 燕京大学学生澡堂夜
三人站在喷头下淋浴。
孟晓骏连给身子打香皂都优雅，王阳头上打满了洗发泡沫，几乎睁不开眼睛。成东青手扶着墙，任水流冲刷身体。
孟晓骏：哭了？
王阳点头。
成东青垂头惭愧。
孟晓骏冲水。
孟晓骏：我只会为一件事哭，就是当我登上Time封面的时候。
王阳：你怎么不说你当美国总统啊？
孟晓骏：只有这个我做不到，但不是我的错，因为我不是在美国出生。
王阳抹去遮住眼睛的泡沫，哼了一声，冲洗着头。
成东青隔着水汽看孟晓骏，看起来他是相信的。
(成东青VO，我向孟晓骏发誓，为了成为他……)

31. 图书馆日
数排书架，成千上万的书，镜头从下望上去，像座巨山，成东青站在下面，像个小人国，他从书架挑下第一本书《第三帝国的兴亡》看。
(成东青VO，我要在大学四年里读800本书，我要横扫燕京大学图书馆)
成东青左右张望，座无虚席。他站在座椅之间，像汪洋中的孤舟。

32. 图书馆外夜
成东青用一枚钥匙开侧门，偷偷溜进图书馆。
（成东青VO，我只好找王阳帮忙，让他从女管理员那里骗来了一把钥匙）

33. 图书馆夜
黑暗中，成东青正抱着一堆书从书架中走出来。
（成东青VO，我以为我是第一个秘密潜入燕京大学图书馆而不偷书的人）
话音未落，却见前方有烛光微影。
成东青走出书架，看见苏梅坐在烛光下读书。看见苏梅，你就犹如再次看见80年代，她身上的白底蓝色印花裙，她马尾辫上随意扎着的白手绢。
苏梅抬头看成东青，确认了成东青没什么危险，她一句话也没说，继续读书。
成东青犹豫自己是否该打招呼，终于还是沉默，坐在另一张桌上点蜡读书。
苏梅的蜡烛烧尽，她淹没在黑暗中，只依稀传来美丽的呼吸。
成东青看见苏梅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将要凝滞。
苏梅在他的对面坐下，借光读书，始终没说一句话，也没有看他一眼。
此时的成东青不知道该看书，还是看人。

34. 图书馆外夜
苏梅取单车骑走，成东青跑出门，骑车追随。

35. 燕京大学校园夜
成东青一路跟踪苏梅，看见她掉头骑车冲过来。
苏梅：不许跟着我。
未等成东青回答，苏梅扬长而去。
成东青望着她消失在夜色中。
（成东青VO，她叫苏梅，是法律系最有名的才女，被她拒绝过的男生可以组成一个系。如果苏梅想要一把钥匙，男生们愿意为她打开任何门）

36. 路灯夜
成东青沮丧地骑过拐弯处，却看见苏梅在路灯下念书。暖融融的光束中，苏梅踩着舞步，念白英语，孤单的样子。
苏梅：When the Constitution was written, no one would have imagined that we would someday get most of our news from television and radio reports.（美国宪法节选）
成东青的目光，说明他已坠入情网。

37. 阶梯教室夜
黑板上写着“今日美国讲座”。
老教授：美国的种族歧视永远不会消除，为什么，因为美国白人的种族意识不会消除。40年代，美国人说德国人冷血，60年代，反过来夸德国人冷静，建设国家有效率。说到黑人呢，黑人要是在白人住区有房子，常常会遭到白人的打砸袭击。电梯间里，如果一个白人看见三个黑人男子同时走进来，这个白人会在电梯关闭前的一瞬间逃出电梯间。在白人眼里，黑人永远是懒惰、无知、野蛮的种族。
孟晓骏觉得沉闷无味，王阳目露不屑。
成东青目光痴迷，他在想苏梅。
老教授：那美国华人总算聪明勤快吧，他们又说华人破坏了当地居民的工作机会，开餐馆制造噪音，污染空气……
孟晓骏（打断了他）：老师，您去过美国吗？
老教授怔住，显然他没有去过。
听讲的众学生回头看孟晓骏。
成东青终于回过神来。
孟晓骏：老师，您从书里看来的美国，我有理由怀疑。筷子不会知道菜的味道，除非你自己去尝。
王阳吹了一声口哨，表示赞同。
老教授：你俩哪个系的？
孟晓骏：据我所知，所谓America dream，就是在梦想面前，人人机会均等。全世界只有美国能做到这一点。
老教授：年轻人，你毕竟too young.
孟晓骏：老师，我一定会去美国，I‘ll find out for myself.
孟晓骏和王阳起身要走，成东青被迫跟随。
前排一个喇叭裤长发男生站了起来。
喇叭裤长发男生：坐下。
孟晓骏：你说什么？
喇叭裤长发男生：听完再走。
王阳：你谁啊？
喇叭裤长发男生：他是我的老师。
孟晓骏：看出来了。
喇叭裤长发男生：事师长（zhang）贵乎，礼也。这他妈什么世道？给我打。
前排所有男生群起，踩过桌椅，向三人袭来。
三人被围追堵截，成东青挥动书包抵挡，书包被人夺下后，又以肉身作挡，助孟王二人暂时脱走。
老教授（徒劳地拍着桌子）：不要打架。
成东青被拳脚血洗，倒在地上。
王阳和孟晓骏冲来解救，同样在拳脚下倒地。
拳脚纷飞中，成东青的唇边挂着胜利的微笑。
（成东青VO，如果之前我还没有资格成为他俩的朋友，现在，我可以了）

38. 路灯夜
王强指挥成冬青爬上电线杆子，孟晓骏在远处望风，三人脸上都贴着胶布。
（成东青VO，孟晓骏说我追苏梅，是以卵击石。王阳说，他就是要帮我以卵击石）
成东青在路灯上罩了一个纸罩，灯罩洒落的投影映照在地上，是Love字迹。
苏梅远远走来，孟晓骏吹了一声口哨，王阳急忙躲在树后，成东青被迫停在电线杆子上。
苏梅走来，几乎就要看见地上的灯影字迹，翻找书包却发觉书本没带，便自离去，终究没看见。
成东青抱住电线杆子，一脸怅然。
（成东青VO，王阳说，以卵击石将是一场持久战，最重要的战术是死缠烂打，消耗对方，最后敌疲我打）

39. 昆明湖日
成东青与苏梅同乘一舟，苏梅看湖，难得悠闲。
成东青则酝酿勇气。
不远处，孟晓骏躺在石上读尼采的《The will to power》（《权力意志》）。王阳坐着，眺望湖上二人。
孟晓骏（始终在看书）：Robert Frost说过，一个母亲花了二十年时间让他长大成人，另一个女人只用了20分钟就让他变回傻瓜。
成东青向苏梅说了一句什么。
王阳：喂，他说了。
孟晓骏放书望去。
切到船上，苏梅面无表情地看着成东青。
成东青：你不答应，我就拉你一起跳湖。
苏梅跃入湖面，像条鱼般游走。
成东青傻愣地站在船上，不敢入水，绝望目送苏梅远去。
（成东青VO，我不会游泳）

40. 俱乐部夜
酒杯相碰，众人同饮Johnnie Walker。这是LUCY的生日PARTY，宾客大多数是美国白人。
王阳与LUCY深情激吻，口哨掌声齐飞。
王阳：Happy Birthday.
成东青坐在角落，羡慕地看着王阳。
（成东青VO，王阳说，他和LUCY现在的爱情就像一台录像机，现在他要倒带回去，补上中间那一段）
众人跳舞，王阳怀抱吉他，在台上唱歌，与台下伫立的LUCY深情凝望。
成东青坐在角落，羡慕地看着王阳，独饮闷酒。
孟晓骏和良琴走到成东青身边。
孟晓骏（低声）：知道吗，苏梅病了，传染性肺炎。

41. 校医院雨
苏梅卧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只有成东青一个人来探望她。
成东青拎着一兜水果，走近苏梅。
苏梅：滚。
成东青反而向前更近一步。
苏梅：听见没有，我叫你滚。
成东青倔强地再近一步，靠近床边。
苏梅瞪着成东青，觉得此人不可理喻。终于，她收回目光，显得无可奈何。
苏梅：你走吧，会传染的。
成东青忽然扑上去，吻住苏梅的嘴。苏梅推他却推不动，事实上，她的防线已经崩溃。
苏梅终于将成东青推开，她擦着嘴，痛哭失声。
苏梅：成东青，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窗外淅沥的雨声。成东青愣愣看着苏梅。
（音乐淹没了病房，崔健《花房姑娘》）。
黑场。
（成东青VO，伴着咳嗽声，结果，我得了肺结核，需要休学一年，Shit）

42. 孟晓骏家日
王阳敲门，孟晓骏开门，王阳随孟晓骏走进屋内，一边说着什么。
（成东青VO，在我住院的某一天，王阳去找孟晓骏，邀他一块来医院看我）
孟晓骏（为难地）：最近我准备考托，万一传染……你知道这事对我很重要。
王阳点头，表示理解。
王阳起身告辞，孟晓骏让他稍等，进书房拿出我们见过的那本牛津英语词典，递给王阳。
孟晓骏：把这个带给他。
王阳早就知晓孟晓骏之书概不外借，心里颇感动。

43．校医院日
苏梅坐在病床边，捧《红楼梦》，即时中翻英给成东青听。
成东青一脸病容，不时轻咳。
苏梅（英语念白）：黛玉出了贾母院门，只管一直走去。紫鹃连忙搀住叫道，“姑娘往这么来。”黛玉仍是笑着随了往潇湘馆来。离门口不远，紫鹃道，“阿弥陀佛，可到了家了！”只这一句话没说完，只见黛玉身子往前一栽，哇的一声，一口血直吐出来。
成东青忽然剧烈咳嗽，一口血吐在手掌上。
苏梅吓得站起来，书本掉在地上，急着转身去叫医生。
苏梅走出门，却看见一团青烟掠过眼前，王阳靠墙抽烟，一脸坏笑地看着她。苏梅顿时恍然大悟。
苏梅折返病房内，佯装生气，成东青对她赔着笑。
成东青：Sorry，是红药水。
苏梅见成东青天真憨傻，不禁扑哧一笑。
苏梅：王阳，又是你的主意？
王阳：喂，医院里发生的，可全部与我无关啊。
苏梅露出一丝娇羞，收拾书包。
苏梅：你们聊。我还要上课。Bye，王阳。
直到苏梅出门而去，始终没看成东青一眼，但她知道他一直在微笑看着他，看她脸上同样甜蜜的笑容。
王阳：《红楼梦》练口语听力，你俩够古典纯情的。
成东青：小说写得怎么样了？
王阳：好几家出版社都哭着喊着要，全国人民就等着看我的书了。
成东青：Congratulations.
王阳将我们见过的那本牛津英语词典递给成东青。
王阳：他有急事不能来，让我转交给你。
成东青接过词典，翻开扉页，看见“孟晓骏之书从不外借”字迹，出乎意料，感动登时涌上心头。
成东青发现书里有一张书签，写着“有天你会让我妒忌的”。
成东青几乎要哭了出来，他强力忍住。
王阳故意不看他，看窗外的风吹过绿树，树叶沙沙作响。

44. 1984年美国领事馆日
切回到3人签证。
△孟晓骏顺利过签的画面。
△王阳：Sorry，我放弃签证。
签证官丙：Why？
王阳微笑耸肩，像一个标准的美国人。
（成东青VO，LUCY说她不想离开中国，王阳为她放弃签证）
△成东青收获了REJECT，沮丧。
（成东青VO，我履行了诺言，读了800本书，口语也不再被人听成日语，到头来还是被美国拒绝）
成东青3人站在一起，神情各异，准备离开。
一个男子签证失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表情痛苦。
男子：我的文件都全了，都全了，什么也不缺啊！
男子骂起签证官来。
男子：你凭什么拒签我？！凭什么拒签我？
男子想打签证官，被保安拖走，男子痛哭流涕。
成东青3人目睹此景，目光变成同样的怅惘。

45. 机场日
孟晓骏春风满面，去美国就像回家，毫无离别之苦。
（成东青VO，孟晓骏说，他生下来就等着这一天，他的爷爷和父亲都是坐船去的美国，后来又坐船回来，而他将彻底打破这一家族传统）
孟晓骏（笑对众人说）：我坐飞机去。
成东青一脸忧伤，孟晓骏对他而言，是最重要的亦师亦友。
王阳故作洒脱，但目睹周围离别洒泪的场面，笑容愈发勉强。
苏梅悄悄将孟晓骏拉到一旁。
苏梅（低声）：他很感激你送他词典，还有你在书签上写给他的话。
孟晓骏一怔，才知道成东青会错了意，但他没有点破，笑了一笑。
苏梅（看着成东青）：今天他一句话也不想说。
孟晓骏走到成东青身边，拍拍他的肩。
孟晓骏：成东青，保重。我还要破一个家族传统，我不会再回来了。
成东青强力忍住哭，样子却比哭还难看，勉强点点头。
王阳沉着脸过来，推了一把孟晓骏，孟晓骏险些一个趔趄。
王阳：孟晓骏，你不是牛逼吗，有本事就不要回来，你他妈去了就不要回来。
话音未落，王阳突然泪水奔流。
成东青也忍不住泪水汹涌，胡乱一把抱住了孟晓骏和王阳。
被紧箍在二人怀里的孟晓骏，终于意识到他们将天各一方，日后再难相见，而这段友情对他如此深重。
孟晓骏整个人呆住。
苏梅、良琴、LUCY在一旁看着三人。

孟晓骏和良琴消失在登机通道，留给成东青和王阳两个背影。
镜头摇到，现在，孟晓骏哭得像个孩子。

1孟晓骏：前往美国之前的孟晓俊是家族的希望，大学的精英，热爱美国，自信而骄狂；
孟晓骏：去美国（狂）——美国梦破（挫败）——回国（自卑）——勃起（鸡血）——规划未来（无惧）——冲突——伤害——友情——未来属于他（史玉柱）；

A意见：新旧校区的记者交代！
B成东青不要有计划，是个更讨好的人物；
C结尾孟晓骏的闪回，要删除；
D

46. ETS官司谈判室日
孟晓骏：波诺，你们说我们的教材让中国学生在相关考试中获得不正当优势？请问什么叫不正当优势？
波诺：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别急，我们会说到这个问题的。目前，我需要你们承认我刚才提到的那个基本事实。
孟晓骏：他们从来就没有获得什么不正当优势。美国有一条“真题暴露法”，在一定时期内对外公布过去的考题。ETS在其他国家均委托有关机构出了大量的真题资料。可在中国，从来没有，即便是1981年的考题也不对中国学生公布。他们获得的只是歧视。
ETS律师：这就是你们盗版的理由吗？
孟晓骏：我讲的不是理由。我讲的是另一个事实。
ETS律师对新梦想律师说话。
ETS律师：你能告诉他，不要总扯一些无关的东西吗？
新梦想律师装作没听见。
（删除）
波诺：Meng，我们了解过，你曾留学美国，你应该了解美国法律。对了，你来美国念的是哪间学校？
孟晓骏不想回答。
成东青（对新梦想律师说）：你能告诉他，不要总扯一些无关的东西吗？
新梦想律师：你们都听见了。
波诺：这是个敏感问题吗？我的女儿就在中国工作。
孟晓骏：她在中国做什么？
波诺：教英文。

47. 燕京大学小教室日
字幕：1992
黑板上写满英语试题，成东青照课本念着什么，学生昏昏欲睡。
（成东青VO，我在燕京大学还不错，学生们喜欢我的课，因为上其它课太累，来我这儿可以睡觉。还有……）
△美国领事馆签证处。
成东青穿中山装，申请表上盖上一个REJECT戳。
△成东青穿中式短褂，申请表上再次盖上REJECT戳。
（成东青VO，我又两次被拒签）
下课铃声响起。
成东青：下课。
学生们如重获自由一般，离开教室。
一个学生会干部进来，将一封美国邮包交给成东青。
学生会干部：成老师，你的邮件。
成东青看邮包寄信人署名：Meng . 成东青拆开邮包，是一本《阁楼》。
（成东青VO，我认为这本杂志更适合王阳……）

48. 筒子楼宿舍日
成东青翻看阁楼。
（成东青VO，不过我会带着批判的眼光先审查一遍。你不寄Time周刊，因为封面上的人还不是你，对吧？我很久都联系不到王阳了……）
此时苏梅进屋，成东青手忙脚乱藏匿《阁楼》。
苏梅看起来风尘仆仆，与几年前已是判若两人。
苏梅：有水吗？
成东青给她倒水。
苏梅：最新的那本托福复习资料，贵得简直离谱。
成东青：你再等等，等我发了工资。
苏梅（一口气喝完水）：算了，不用了。
苏梅躺倒在床上，疲惫不堪。她发现了枕头下成东青藏匿的《阁楼》，她翻开一页，然后抬头看成东青。
成东青非常尴尬。

49. 燕京大学某领导家日
成东青对着一个衣柜说英文。
成东青： Rooster是什么意思？
（成东青VO，你一定想不到，我这么胆小的人，现在也到外面当家教挣钱了）
柜子里面传出童声。
冬冬：公鸡。
柜子门打开，露出一个8岁顽童的脸，吹着泡泡糖。

50. 纽约Columbia大学日
孟晓骏西服革履，走至校门前，我们只能看见他的背影或侧面，这让我们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孟晓骏VO，连你也下海了。What wondful world. 说到我，现在Columbia大学OLIVER教授的实验室当助教）
张曦（OS）：孟晓骏。
孟晓骏回头看见老同学张曦，着装寒酸落魄。
我们终于看见孟晓骏压抑的表情，现在被迫改换笑颜。

51. 燕京大学某领导家日
成东青：Good，Crow呢？
冬冬：打鸣。
成东青：Very good，Daybreak？
冬冬：天亮了。
成东青：那把这句话连起来，Why did the rooster crow before daybreak？为什么公鸡会在天亮前啼叫？你怎么回答？
冬冬：His “clock” was fast.

52. 纽约Columbia大学日
张曦：方厚政也来了纽约，读康奈尔。
孟晓骏：他怎么样？
张曦：听说不太好，毕业后找不着工作。
孟晓骏：彭湘，你还有联系吗？
张曦：他也不好，开始做装修，后来去赌场给人家派牌，他说要彻底融入美国社会，所以跟所有人断绝了来往，好像……有点抑郁症了。还是你混得最好，当上了助教。
孟晓骏勉强一笑。
张曦：良琴呢，你们结婚了？
孟晓骏（点头）：她在长岛教钢琴。

53. 燕京大学某领导家日
成东青：No，不是Clock，Clock是钟的意思，应该是Cluck，Cluck是打鸣。你刚才发音错了，这句话的意思就变成了“他的钟快了”，而不是“他的打鸣快了”。
冬冬：成老师，他的打鸣快了，不就是他的钟快了吗？
成东青哭笑不得。

54. 纽约Columbia大学日
孟晓骏：你来这儿……？
张曦：我来找个朋友。
孟晓骏（抬手看表）：唔，我得去上班了。
张曦：那好，See you，常联系。
孟晓骏：一定，Bye.
张曦转身走进校门，孟晓骏目送他的背影，神情复杂。
（孟晓骏VO，在老同学中，我已经是最体面的工作）

55. 燕京大学某领导家日
校领导高主任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上播放的画面是，中国第一汽车集团公司和德国大众汽车股份公司、奥迪汽车股份公司，合资经营中国第一个现代化乘用车工业基地。
冬冬坐在桌前吃饺子。
成东青终于下定决心。
成东青：高主任，我教冬冬英语，时间不短了……
高主任：是啊，成老师，辛苦你了。
成东青：应该的。主任，我，我是想问您，关于酬劳，您一直没跟我谈过……
高主任：成老师，学校这么多老师，我为什么找你帮忙，因为我觉得你人还算忠厚。学校不是市场。给钱，性质就变了。
成东青完全噎住。
高主任顺手给了成东青一袋饺子。
高主任：拿着，别客气。
成东青还能说什么？
（成东青VO，在Columbia大学当助教？你用不用这么牛啊。说到我，别人下海，我下饺子）

56. 苏梅宿舍日
成东青舀出锅里的饺子，锅是放在学生宿舍里常见的电炉上。
成东青将饺子端到桌上，苏梅看起来有心事，没什么食欲。
成东青从包里取出一份托福复习资料递给苏梅。
苏梅：你哪来的钱？
成东青：当家教挣的。
苏梅盯着他，成东青目光躲闪。
成东青：趁热吃吧。
二人吃饺子，苏梅欲言又止。
成东青：现在我是签证官。Why do you want to study in this college?
苏梅（几乎下意识地背诵）：Because my professor encouraged me to study there and the curriculum of this university was quite suitable for me.
成东青：How long do you plan to stay here?
苏梅看着成东青，她答不出来。
成东青奇怪地看她，这是一个很好回答的技术问题。
成东青：Will you return to your country?
苏梅：不用对了。我已经签过了。
成东青一愣。
收音机传来John Denver的歌声，《Leaving On A Jet Plane》。
歌词：All my bags are packed，I‘m ready to go……
成东青转头看见床边角落里，苏梅的行李箱已经收好。
苏梅随后也转头看着，二人目光茫然。

苏梅将成东青推倒在床上，强势主动采取女上位，一次仓促的Make love.
成东青紧紧抱住苏梅，盯着角落的行李箱，这一次他看见，初识苏梅时她所穿的那件白底蓝色印花裙，露出了一角。

57. 燕京大学校园草地夜
删除。

58. 机场日
（音乐，《Leaving On A Jet Plane》延续）
我们见过的那只行李箱在地上拖行。
成东青和苏梅穿过大厅，走到登机通道前，一路沉默。
苏梅经过安检，转身要走。片刻，她回头望着成东青。
苏梅：成东青，我对签证官说，When I finish my study, I will return to my country.
成东青无言以对，他看着苏梅离去，她没有再回头。
成东青准备离去，却发现LUCY出现在登机通道，接着他看见了站在入口处的王阳。
王阳注视着LUCY的背影，现在的他，满脸胡须，头发蓬乱，落魄不堪。
王阳终于觉察到有人一直在看他，他侧首，看见了成东青。
二人长久对视。
（成东青VO，LUCY跟王阳分手了。LUCY说她的录像机现在只剩下快进功能，她想回美国，因为行李已经够多，带上王阳会超重）

59. 王阳家日
成东青随王阳进屋，看见桌上、地上胡乱堆积着厚厚的书稿和剧本。
成东青翻看书稿，王阳拎着酒瓶，已经满脸醉意。
王阳：没人他妈的肯出版我的书，都成了废纸。
成东青：王阳，你不能这样。你要振作。
王阳：成东青，你他妈少跟我来这套。
成东青不理睬他，开始清理屋子，扫地。
王阳在成东青身后，拿打火机火烧书稿，成东青仓皇扑火。
王阳将红领巾戴在脖颈上，手持酒瓶，站在阳台的台沿子上，朗诵我们听过的拜伦情诗《When we two parted》。
When we two parted
In silence and tears
Half broken-hearted
To sever for years

If I should meet thee
After long years
How should I greet thee?
With silence and tears
灰烬青烟中，成东青隔着玻璃看着王阳，看见他被夕阳融化，看见他嘴角挂着笑容，看起来像一个80年代的浪漫诗人。
下面过路的人们，仰头望着王阳。
某男子：傻逼。
王阳愣住，浑身僵硬。
（成东青VO，王阳说，他的八十年代死于今天）

60. 燕京大学校门日
成东青骑单车载着王阳，经过燕京大学校门，恍如隔世。
王阳看见路边停着的一辆日本车上，坐着几个西服革履的老板，其中一个拿着大哥大在讲生意经。
老板：你能给我弄几个车皮？开个价呗。
王阳瞪着他们，像看另一世界的人。
成东青骑车将王阳载走。

61. 书店日
成东青在书摊上看见卡耐基的书《成功的12种方法》，拿起来翻看。
王阳：Carnegie是个骗子。
成东青仍然付钱买下。
成东青：你们怎么搬到这儿来了？
店主：一美国哥们在前面开了家店。

62. 麦当劳日
成东青和王阳站在大玻璃窗外，仿佛看见自由女神像在海里飘扬。

63. 纽约日
过渡到美国自由女神像。

64. 实验室日
孟晓骏进入实验室，殷勤向OLIVER教授及学生问好，但众人对他只是冷漠应付。
（孟晓骏VO，OLIVER教授对我很好，同学们也很友善）
孟晓骏尴尬走到隔壁的小暗屋里，换上白褂工作服。他开始喂养小白鼠，洗涮实验用的大量玻璃瓶子。
（孟晓骏VO，当助教，专业要求很高，虽然辛苦一些，但比起他们洗盘子，这里是天堂）
OLIVER教授走了进来。
OLIVER教授：Meng，明天你不用来了，去找新工作吧。
孟晓骏：教授，Why？
OLIVER教授：不是你做得不好，有人顶替了你，他比你更合适，他是学生物学的。
孟晓骏：喂小白鼠需要生物学专业吗？
OLIVER教授：Take it easy，Meng，上街找工作去吧。
孟晓骏扒下白褂工作服，愤怒地扔在地上，拂袖而去；（孟晓骏的反应，没有个性，想想反应；）

门外。
孟晓骏看见了等待在那里的张曦，二人惊诧，随即明白了一切。

65. 唐人街地下室夜
简易狭小的室内，光线昏暗，孟晓骏和良琴坐在沙发上，看录像带《英雄本色》。
（孟晓骏VO，我和良琴租了一间楼层公寓，虽有些吵，但采光很好）
良琴：每天带这么多课，手都快废了。
孟晓骏替她揉手指。
（孟晓骏VO，良琴向你问好，她教人弹钢琴，算是做老本行，她说很想念你和王阳）
良琴：实验室怎么样？
孟晓骏：好……很好，就是太忙了。
良琴：幸亏有你这份工作，我们可以早一天搬出地下室。
良琴枕在孟晓骏怀里，昏昏睡去。
电视机的画面，狄龙看见周润发在地下车库里吃着盒饭，他含泪说，小马，你来信里不是这样写的。
孟晓骏心里很不是滋味。

66. 录像厅日
这是一家标准的90年代小录像厅，光线昏暗，烟雾缭绕。
成东青和王阳坐在后排，斜对着屋子中央的大电视机。电视上同样播放着《英雄本色》，紧接孟晓骏最后看到的画面。
王阳把脚搭在前排的空座上，漠然看着录像，打发时间而已。他已剪头剃须，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
成东青则显得心事重重。
成东青（压低声音）：我在外面私自办学的事，被学校知道了。
王阳（好似没听见）：最近怎么都是香港片啊，美国片呢？
成东青：他们可能要开除我。
王阳：开除？
成东青：原来你在听啊。
王阳：Congratulations，你将永远活在你的学生们心中。
成东青：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傻？你觉得这样能安慰我？
王阳：你不是当家教吗，怎么说你私自办学啊？
成东青：当家教我挣到过钱吗？我只好在外面办了个英语培训班，就是一群小孩子，我陪他们玩而已，怎么能叫办学呢？
王阳：哎，你这就是办学。你以前很听毛主席他老人家话的，现在怎么这么不乖？
成东青：我上大学，我妈几乎欠了全村人的钱，难道要她来还？还有，苏梅考托，一本复习资料就要我半个月工资。而且，她在美国这么辛苦……
王阳瞪着成东青，夹带着鄙视。
成东青意识到自己失言泄密。
王阳：你丫还寄钱给她啊（继续看录像）：有人是通过爱别人来爱自己，有人是通过爱别人来失去自己，你说你是哪一种？
成东青：反正你是第一种。
王阳：如果我是你，就在被他们开除之前，去辞职。
成东青：辞职？我会饿死的。
王阳：我也辞职了，我饿死了吗？
成东青：没有我，你早就饿死了。
王阳：世界变了。街上卖鸡蛋的都比你挣得多，你饿不死。

67. 长安街电报大楼夜
厚实的花岗岩地板反射着灯光，楼内几乎已无人，成东青站在格子间里给苏梅打越洋长途，手里拿着一份报告清单。
王阳在格子间外面百无聊赖等他。
值班人员过来敲格子间的玻璃。
值班人员：快点，我们要下班了。
成东青：喂，你听得清吗？老翟也下海了，去了海南，给我寄了两盒椰奶咖啡粉，太难喝了，我就不寄给你了。你跟孟晓骏联系上了吗，我把你的地址给他了……
王阳在一旁看着成东青，成东青继续对电话说着什么。
（王阳VO，成东青每周都会来这里给苏梅打越洋电话，苏梅说她每天除了上课，争取拿奖学金，就是去餐馆洗盘子。她说她一般不在校园逛，因为学校的白人男生爱裸奔；也不去参加什么姐妹会，因为白人姑娘曾在会上派给她大麻。每次打电话，苏梅最后都会说……）
苏梅（OS）：就这样吧，我好累。
成东青拿着听筒，无语。

68. 燕京大学办公室日
成东青站在空地上，对面四个领导坐成一排，包括我们见过的高主任。
（王阳VO，第二天，成东青是这样辞职的……）
成东青从衣兜里掏出一份检讨书，递给校领导。
成东青：检讨人成东青，本人在校外私自办培训班，违反校规，理当受到处分，本人心悦诚服。但恳请各位领导从轻处分，给本人一次痛改前非的机会。
四位领导表情冷漠，只喝茶，不说话。

麦当劳教学是成东青土鳖节俭；

69. 小教室
成东青站在黑板前讲课，显得疲惫压抑，这来自他内心的屈辱感。
能容纳50人的教室里只坐了10几个学生，心不在焉，还包括几个打瞌睡的男生。
成东青讲解黑板上的一句话“Both of them stayed behind”。
成东青：由他们两个留守。Stay behind，留守。
他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那几个睡觉的男生，但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成东青：留守这个词我们可以展开讲一下，留守男人，the man stay behind。the man left behind，留下男人。
成东青又停顿了一下，这次他转过来面对学生。
成东青：我说，能不能不要在课堂上睡觉。
几个睡觉的男生仍然无动于衷。
成东青（拍案吼叫）：能不能不要睡觉！
所有睡觉的男生被惊醒，抬头茫然地看着成东青。
成东青：你们上的是中国最好的大学，父母花了半辈子辛苦钱，不是让你们来这儿睡觉的。如果不想听课，可以走。
一个一直在认真听讲记录的女生收好书包，径直走出了教室。
成东青怔住，这对他是最讽刺性的抗议。
成东青无奈地坐上讲台，腿搭在半空。
成东青：谁有烟？
一个男生掏出半包烟扔给成东青，另一个男生则扔给他火柴。
成东青点上烟，被呛了几口，显然他不会抽烟。
成东青：我知道我不是个好老师。我不能给你们每人一本字典，叫你们全背下来。那还要我上课干吗，对不对？
学生们看着他，现在至少感受到了他的真诚。
成东青：你为什么学英语？
被问的胖男生：去美国啊，成老师。
成东青：来这里的人都想去美国。那你喜欢英语吗？
胖男生摇头：不喜欢。
成东青：你们喜欢吗？
学生中表示不喜欢的占绝大多数。
成东青：其实我也不喜欢。
学生们发出笑声，这还是第一次。
成东青：我说的是一开始。我上大学时，有一年生病休学，住在校医院里，女朋友来看我，她就这样坐在我床边，把《红楼梦》即时中翻英给我听，表面上我们是练习口语和听力，其实是一石二鸟。
男生们坏笑。
成东青：从那时候起，我真正爱上了英语。
女生们托腮纯情。
成东青跳下讲台，在黑板上写下两个词：Expel，Impel。
成东青：Expel，这个词有很多意思，其中一个意思是驱迫，某人被赶着去做一件事。比如为了考燕京大学，我被迫学英语，是Expel。有人用枪指着你的头，学不好英语就去死，是Expel。那Impel呢？也有驱迫的意思，但它表示的是主动的驱迫，内在推动的驱迫。比如当你躺在病床上，你爱的人每天陪在你身边，你很感动，你想用最美好的语言告诉她，你有多爱她。被爱推动，这才是Impel。如果你们找到了自己的Impel，学英语就不再是忍受，而成为一种享受。
教室里一阵陷入思索的静默。
胖男生：成老师，听说你女友去美国了？
成东青有些犹豫，终于决定还是说出来。
成东青：对，至于我，很明显，人不在美国。我被拒签不是因为英语不好，是签证官觉得我一脸的移民倾向。
众学生笑。
成东青用粉笔指向刚才写的the man left behind。
成东青：我不是the man stay behind，顶多算是the man left behind。只是我这个the man left behind，既没有灵魂，也没有身体。
学生们显得兴致大增。
成东青：灵魂已经被她锁进行李箱，托运走了。而身体，在出国前夜被她拿走。
学生们大笑。
成东青（极其严肃）：这是真的。
学生们笑得更厉害了。
成东青：你们现在对the man left behindn这个词，应该印象深刻了吧。
成东青背过身擦黑板，以致没人看见他的神情瞬间黯然下来，此时的他，就像把最隐秘的伤口供给别人做笑料。
胖男生：成老师，你今天讲课好像跟平时不一样啊。
成东青（苦笑）：这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堂课了。
学生们皆怔住。
成东青：记住，Expel，还有一个意思是，开除。

70. 燕京大学校园日
删除。

71. 燕京大学校门日
成东青骑着三轮车落寞离校，三轮车上放着铺盖卷及脸盆、行李。
（王阳VO，成东青成为本校第一个被公开除名的教师，他被写进校史，这是连孟晓骏都不曾做到的事，当天他就被请出了教师宿舍）
我们见过的那个胖男生拦住了他。
胖男生：成老师，你在哪里办学啊？
成东青苦笑，骑车就走。
胖男生：成老师，我下个月考托福，我怕考不过，想找你补课。
成东青一怔，停下车，转头看着胖男生，胖男生一脸真诚。
（王阳VO，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是被迫的。如果不答应，他就要滚回老家）

72. 纽约街头/麦当房日
删除。

72A. 巴士日
孟晓骏坐着长途“灰狗”巴士(Greyhound Coaches)到新泽西去，巴士车内只有他一个黄种人。
来新泽西打工而非唐人街，孟晓骏希望远离华人圈，同时他也不希望同学有机会看见自己。

72B. 新泽西/巴士站/麦当劳日
巴士到站，孟晓骏下车。
一阵风吹过，卷起沙尘，新泽西跟曼哈顿一岸之隔，却像美国中部般荒凉。
孟晓骏没走多远，一个送PIZZA外卖的中国留学生骑单车经过，孟晓骏有意避让。
中国留学生跌倒在路旁坑里，孟晓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去扶他。
留学生反而一把推开他。
留学生（一口京片子骂人）：你丫闲的，没事干啊。到哪儿都躲不掉。
留学生骑车离开，孟晓骏不知所措，来美国的人怎么都变成这样？
孟晓骏看着身旁的麦当劳，透过玻璃看着里面清一色的白人。
（孟晓骏VO，我想到一个办培训班的地方，可以不用交房租……）

73. 麦当劳日
成东青的桌上放着一只苹果派，坐了六个学生，包括那个胖男生。
（孟晓骏VO，点一个苹果派，你们就可以坐一整天）。
成东青准备讲课，却又犹豫。
（孟晓骏VO，记住，如果你不想培训班马上倒闭，就不要让你的学生背词典，教给他们方法，受之鱼不如授之渔）
成东青：上课之前，先宣布一个规定，我的学生，一个都不允许背词典。
一旁的麦当劳员工警惕地盯着他们，成东青有些心虚。
成东青（掏钱）：再去买个苹果派。
一个学生去买回苹果派。
成东青拿起桌上的一本词典撕掉。
胖男生：成老师，这是我的词典……
成东青：从今天起，都把词典扔掉。这几天我没睡觉，总结出了12种英语单词记忆法。今天首先讲词根词缀法……
△以下都是相机抓拍定格的画面，伴随Rock & Roll。
△成东青讲课，学生变成十几个人。麦当劳员工在一旁虎视眈眈。
（王阳VO，第二天，十八个学生来听他的课）
△学生数变成二十几个人，成东青站着讲课，激情四溢。
（王阳VO，第三天，二十五个）
△学生买回苹果派，继续认真听课。麦当劳员工无可奈何状。
（王阳VO，每隔20分钟，学生就会去买一个苹果派）
△学生数变成三十几个，成东青被围在中间，显得神采飞扬。
△学生数变成四十几个，两个麦当劳员工也在听讲，其中一个在举手，成东青指向他。
（王阳VO，直到有一天，学生再也不用买苹果派了，因为麦当劳的员工也要听课）
△由照片定格切成听讲的50多个学生，更多的麦当劳员工，大厅里面已经水泄不通。成东青站着，手里拿着一个微型麦克风，回味着孟晓骏的来信。
（孟晓骏VO，成东青，永远记住你在燕京大学上的最后一课，学生为什么会笑，学生一发笑，你就要思考）
成东青坚定了决心。
成东青：接下来，我们讲比较记忆法。我给大家举一个例子，Flagrant和Fragrant，前一个是臭名昭著的，后一个是芳香的。这两个词就差一个字母，前一个是L，后一个是R，很容易混淆，对不对？我告诉你们怎么不混淆，你把后一个的R想象成鲜花，鲜花是芳香的。再把前一个的L想象成掏大粪的屎棍子，是不是臭名昭著啊……
学生们大笑。
某客人：喂，说什么呢，我们这儿吃东西呢！
成东青：哦，对不起啊。（不自然地压低声音）如果这么记忆，不仅不会混淆，而且一次可以记住两个单词……今天就到这儿吧。
学生们散去。一个女生来到成东青面前。
女生：成老师，你好。你还记得我吗？
成东青：你是……
女生：我是燕京大学的，有一次中途离开过你的课堂。不好意思啊。
成东青（想了起来）：哦，有点印象。你也来听我的课？
女生：成老师，我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See you.
女生离去，成东青心中不免感慨，然后他看见了王阳。
王阳看着成东青，脸上挂着他习惯性的微笑。
（王阳VO，事实证明，一个人迫于无奈之下的选择，往往是对的）

二人在麦当劳就餐，王阳狼吞虎咽。
成东青：这里终归不方便，再说也不是长久之计。我想找个更大的地方，招更多的学生。
王阳似乎只关心炸鸡腿。
成东青：咱俩合伙吧，你比我强，你是标准美语。
王阳终于抹了抹嘴，盯着成东青。
成东青：有我的就有你的。
王阳：成功者，都不约而同配合了时代的需要。
成东青：谁说的？
王阳说：Carnegie。
成东青：你不说他是骗子吗？
王阳瞥了他一眼，继续吃油炸鸡腿。
（王阳VO，最大的骗子其实是我们自己，因为我们总是以为能改变什么，而拒绝改变自己。孟晓骏，我们改变不了世界，是世界改变了我们）

74. 纽约唐人街中餐馆日
删除。

74A. 新泽西西餐馆日
餐馆内坐着一些无精打采的白人老者们，喝咖啡，吃牛排。
孟晓骏在餐馆做bus boy(比侍应再低一级的工作)，他捧起一大盘的碗碟到厨房去，在门口碰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白人waitress，对方留下整张钞票，塞给他一把琐碎零钱。
Waitress：It’s for you，Meng！
孟晓骏：Thank you！
孟晓骏走进厨房，看见桌上放着几封自己的信，他胡乱将零钱放进口袋。
孟晓骏拆开第一封IBM的信，信纸抬头几个醒目的字“Reject letter”.他拆开第二封citigroup的信，抬头依然是“Reject letter”.
我们看见他拆开第三封The Wall Street Journal的信，他撕碎了信纸。
孟晓骏脱下waiter服，扔在桌上，那些零钱掉落地上。
孟晓骏走出去几步，被迫停下来，折返回去，躬身捡地上的零钱。
他屈辱地就像刚刚被人抽过一记耳光。
波诺（OS）：Meng，接下来是你关心的问题。

2孟晓骏：在美国的受挫，应该有个方便人物和观众记录的道具，比如时代周刊，为后面，铺垫；

75．ETS官司谈判室日
孟晓骏盯着准备说话的ETS律师。
ETS律师：我的委托方ETS已经紧急通告美国各大学，新梦想的中国学生可能通过某种作弊的方式，取得托福和GRE的异常高分，应该对他们进行仔细核查……
孟晓骏（站了起来）：你们必须停止发布通告。
ETS律师：通告已经发出去了。
王阳终于坐直了身子，一副被ETS律师的不敬激怒的表情。
孟晓骏：你们凭什么说他们舞弊，你们这是“有罪推定”，完全违背了你们自己的法律精神！你们这是对无数通过艰苦奋斗取得优秀成绩的中国学生尊严的侵犯。
波诺：Meng，如果你们非常正确，你们怎么会坐在这里？
孟晓骏：我们错在哪里，我很清楚。而你们不知道你们的错误，最可怕的是，你们对此毫不在乎。
波诺：我欣赏你的机敏，这说明你在美国受到了很好的教育……
孟晓骏嗤了一声，所有人都听见了。
波诺：我最近看了一些材料，中国的考试，自科举以来就有作弊的传统，作弊的方式五花八门。当然，这段话不要记录，只是个有趣的题外话。
孟晓骏：你不会知道，我们反作弊的传统也是你们美国历史的10倍。把这句话记下来。
波诺：Meng，你是来战斗的吗，你是个民族主义者吗？你算是白来过美国了。
孟晓骏：我真希望我没来过。
孟晓骏坐了下来，成东青和孟晓骏不约而同看着他。

76. 纽约街头日
字幕：1993
临街百货店的电视机上播放着1993年北京申奥代表团来到蒙特卡洛的画面。
几辆轿车接连驶过，我们在其中一辆上面看见了苏梅。

77. 公路日
这几辆车上除了苏梅，皆是白人男女同学。
风吹拂苏梅的头发，驾车的书生老外透过后视镜看着她，苏梅知道他在看她。

78. 树林白雾
苏梅与书生老外坐在草地上，我们可以听见不远处同伴的嬉笑唱歌声。
老外亲吻苏梅，苏梅起初躲闪，最后二人缠吻。苏梅将书生老外按倒，骑在书生老外身上，但终被书生老外压倒在身下。

79. 树林白雾
苏梅离开躺在地上整理衣衫的老外，穿过浓浓白雾，走至湖边。
她注视着宁静的湖面。湿漉漉的头发凌乱贴在她的前额，忽然，她泪流满面。
（苏梅OS，成东青，我们分手吧）

80. 长安街电话大楼日
格子间里。成东青握着听筒，虽早有心理预料，但仍呆住。
成东青自知回天无力。
成东青：保重。
苏梅（OS，似乎还想说句什么）：喂……
成东青却已挂断电话，黯然离去。

80A. 美国90年代电话亭日
成东青（OS）：保重。
苏梅：喂……
电话挂断的声音。
苏梅（略带哭腔）：成东青，到底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改变了我们。

80B. 北京街头夜
成东青无比落寞地走在街上。
突然一部电视机从天而降，然后爆出一声粗口大骂。
男子（OS）：操你妈。
成东青仿佛没有听见，继续独行。
他的头顶上是一面硕大的广告牌，“给中国一个机会，还世界一个奇迹”。
（王阳VO，这一年，北京申奥失败）

81. 90年代燕京大学三角地日
镜头跟随王阳手中的刷子，他正跟成东青一起在墙上刷玉米糊，贴“成东青托福培训”小广告。墙上已贴满了他们的小广告。
王阳：你应该想得明白，苏梅不能离开美国，所以她只能离开你。
成东青机械地贴广告。
（王阳VO，当一个人失恋，吃了上顿没下顿，难免会不正常。那时候的成东青不能见到任何墙面，只要看见，他就会上手贴广告，附近一带几乎所有的墙面都受过他的摧残）
成东青：如果孟晓骏在，他会不会帮我们？
王阳说，你就忘了孟晓骏吧，人家在美国当助教，吃牛排。
成东青：王阳，我觉得我的青春结束了，而且就埋葬在这里。
王阳：成东青，去他妈的青春，你让我恶心。

切到墙面上的小广告转眼却被其它商品小广告覆盖。
王阳气的将玉米糊砸在覆盖的小广告上，成东青则思忖对策。

82. 90年代的燕京大学校园夜
一对情侣在路灯下亲吻，忽然发现路灯下有字影——“成东青托福8832676”。情侣抬头看见灯上罩了一个灯罩。另一对情侣经过，看见相邻的路灯下也有
相同的字影。
镜头推移，沿路的路灯下都有相同字影。
成东青背着包从一座电线杆子上滑下来，再爬上邻近的电线杆子。
（王阳VO，这孙子爬了燕京大学所有的电线杆子。这是我当初教他泡妞的法子，现在他用来推销培训班。我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记住，也是为了忘记。结果，我们的学生增加了三倍）

83. 废旧工厂日
空旷无人，萧索没落。
成东青领着王阳参观，从厂外一直走进厂房。
一个神情黯淡的老头打开了厂房门，二人步入厂房。
（王阳VO，那两年，中国人最想的是上岗，最怕的是离厂，最担心的物价上涨。如果你是个股民，闭着眼入市都有得赚。如果你喜欢看电视，广告都能把你看醉。这是一家倒闭的国企工厂，成东青继上一次钻了美国的空子，这一次他要钻国家的空子）
成东青：你觉得怎么样？
王阳耸耸肩。

84. 纽约街头雨夜
孟晓骏骑车送外卖，跌倒在泥坑里，一个白人男子去扶他。孟晓骏没有接受，也没有理睬他，起身离去。
白人男子（骂道）：What‘s wrong with you?
孟晓骏骑车，艰难顶着风雨。
（孟晓骏VO，记住，每次上课前都要讲一个例行笑话。还有，托福最重要的不是单词，是句式）

85. 废旧厂房改装的教室夜
成东青向学生鞠了一躬。
王阳帮忙扶着一块简易黑板，上面抄满了托福英文句式。见成东青鞠躬，王阳忍住笑。
教室忽然停电，学生们平静地习惯性打开手电，各执手电照射着台上讲课的成东青。
成东青：学英语好比学鸟叫，你在树林里学鸟叫，当有四只鸟落在你肩上时，说明你过了英语四级，当有六只鸟落在你肩上时，说明你过了英语六级，当有许多鸟落在你肩上……
学生：说明过了托福。
成东青：说明你成了鸟人。
王阳翻了个眼。
学生大笑。
成东青：好了，今天我们开始讲句式。我从上百套真题中提炼了托福句式结构100句，你们熟读熟记，托福语法结构问题就不成障碍了。看第一句，Typical of the grassland dwellers of the continent is the American antelope, or pronghorn.美洲羚羊，或称叉角羚，是该大陆典型的草原动物。你们记一下。
学生们收回手电光，用笔记录。
成东青和王阳淹没于黑暗中。

86. 纽约日
孟晓骏骑车路过街头，看见Time封面上的美国总统克林顿，自嘲地笑了。
（孟晓骏VO，成东青，你说学生们最喜欢听你自嘲，每次他们都笑得很开心，那就将自嘲进行到底吧）

87. 废弃工厂教室日
1000名学生听成东青讲课。
成东青：先讲个题外话，刚才有个女生来问我，说他爱上一个男生，但这个男生除了长得不错，其它一无是处，怎么办？我告诉她，女生找男生，如果只看长相，那叫好色。
学生哄笑。
成东青：不过，男生找女生，如果只看长相，那是审美。
学生再次哄笑。
成东青：当年我们上大学的时候，环境比你们恶劣得多，但我的审美能力一直保持在法定范围内，后来我追到了法律系最漂亮的女生！
学生大笑。
（王阳VO，这孙子一边上课，一边嘲弄他的爱情，博学生开心，他这么卑鄙，心里一定非常痛苦）

87A. 废弃工厂游泳池日（放回原处）
成东青和王阳坐在一个干涸的大水池边上休憩。
王阳：我要把这儿变成一个游泳池。
成东青：孟晓骏让我转告你，你没去过美国，口语却比我们都好，why？因为你是我们所有人中唯一泡到美国妞的人。
王阳不想别人提起此事，他脸色一沉。
成东青（提起胆量）：他问，你跟LUCY还有联系吗？
王阳：这关他屁事。他以为他能指导我吗？
成东青：你先别急呀。他讲得有道理，口语的核心是什么，不是表达，是思维逻辑。你了解美国人是怎么想的，你说话才会跟美国人一样。
王阳起身便走。
成东青：他说，你应该把美语思维教给学生……
王阳停下脚步，瞪着他。
成东青（微弱的声音）：……这个，别的老师教不来。
王阳（报复地）：你成天都是孟晓骏，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成东青（像个党员一样瞪着王阳）：你这么卑鄙，心里一定非常痛苦。

87B. 废弃工厂教室日
讲台，王阳在沉思，学生们在等待。
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王阳：有学生来问我，王老师，我的口语perfect，我的语法accurate，我的词汇量huge，我平时读《China Daily》很轻松，比读《北京晚报》还溜，我的英语应该算很好了吧？我就给了他一份《华尔街日报》，《China Daily》同样报道过的新闻，他却基本看不懂。他问我为什么？我说《China Daily》虽然是用英文写的，但《华尔街日报》才是正宗美国式的思维，你要真正学好英文，必须懂什么是Think in American English，美语思维。
学生甲：王老师，你能举个例子吗？
王阳：如果一个美国人到你家里做客，他敲门，你开门，看见他，你第一句话说什么？
学生甲：Welcome.
王阳：No，这是中国人的思维，美国人不会对自己家里的客人说欢迎。美国人很直接，没那么客气，只说Come on in，你进去就是了。
学生乙：还有吗，王老师，关于谈恋爱的？
学生们哄笑。
王阳有些犹豫，终于下定决心。
王阳：如果你跟一个美国妞谈恋爱，谈了4年，忽然有一天她对你说，Thank you very much for everything.你该怎么回答？
学生：Don‘t you love me anymore. Do you leave me. What did I do wrong. Don‘t go. Stay with me.
王阳：No，你一句话也不要说，转身就走。否则她会把你比作一件行李。
（孟晓骏VO，王阳，记住……）

88. 洗衣店日
（孟晓骏VO，这就是你的风格，美语思维教学法）
孟晓骏骑车送外卖，路过一家洗衣店，从窗外看见了洗衣店里的良琴，二人几乎同时发现对方，皆怔住。

二人站在洗衣店屋檐下，沉默无语，望着前方。
良琴（终于开口）：我是骗了你，可当初你说来美国改变世界，我没有。
孟晓骏，如果是这样，我们为什么要来美国？
孟晓骏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她，目光空洞。

88A. 纽约某中餐馆夜（修改：）
留学生联谊会，十几个男女在座，觥筹交错。
孟晓骏坐在席间，郁郁不得志。我们也看见了张曦，他始终与孟晓骏避免目光接触。
留学生甲：连孟晓骏毕业后都找不着工作，我怕什么？
孟晓骏瞪着他，但留学生甲并不知趣。
留学生乙：那你打算回国吗？
留学生甲：回国？我还就赖在这儿，谁赶我也不走，等我弄到工作签证，当上纳税人，我就是美国的股东。
留学生丙：卖国贼。
留学生甲：汉奸！你爹在中国批了一辈子资本主义，你干吗来这儿享受，你也好意思说我？
留学生乙：喂，听说又有一起校园枪击案。
留学生甲：是中国人吗？
留学生乙：好像不是。
留学生甲：好久没听孟晓骏演讲了，大伙儿欢迎他来一个，题目是“枪杆子里面出人权”。
众人鼓掌，强迫孟晓骏站起来。
可惜这已不是八十年代校园时，孟晓骏自觉他不仅已无话可说，还为自己感到羞愧，他只是怔怔发呆。
孟晓骏：Sorry.
孟晓骏离席而去，众人愕然，不知为何。
张曦目送孟晓骏的背影，一脸怅惘。
（此处的孟晓骏不要太低，要有劲，依然强大，瞧不上这些杂碎）

89. 废弃工厂办公室日
成东青紧闭门窗，关上窗帘，掩饰自己的激动。他从抽屉了取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手微颤，小心剥开，露出5万元人民币。
成东青分了一半给了王阳。
王阳揿开电风扇，钱在屋里飘舞。Rock & Roll奏响。

90. 北京演歌台KTV 夜
Rock & Roll贯穿。
Johnnie Walker打开，众人豪饮。舞蹈学院、电影学院美女云集，被王阳左拥右抱，他已酩酊大醉。
成东青去夺王阳手中的酒瓶，被王阳推开。
王阳倒在地板上，成东青去扶他。
成东青：王阳，别喝了。
王阳：成东青，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你会怎样？
成东青：你喝多了……
王阳（微笑地）：那么，你也欺骗生活。
王阳猛推开成东青，继续歌舞升平，成东青在一旁无奈看着他。
（成东青VO，只有你能说服王阳）

王阳：问两人要什么？自问自答！
拿回：王阳与李萍的拆信，北大请柬；
64场：孟晓骏失业后，失控后的尴尬，对不起；

91. 首都机场日
字幕：1994
孟晓骏走出来，满目沧桑，心中感慨。他环顾左右，不见成东青和王阳人影，显得很失望。
孟晓骏即将登上大巴之时，却听见身后传来车喇叭声，他转头看见成东青和王阳在略显破旧的二手奥迪车上，向他微笑。
（音乐，《外面的世界》）

92. 高速公路日
二手奥迪车停靠在路边，孟晓骏坐在车门位置，身上盖着雨衣，王阳举着一面镜子，成东青替王阳剪头。
车辆在三人身后来往穿梭。
（《外面的世界》音乐延续）
成东青：我们老家的规矩，出远门回来，剪了头，才能进家门。
孟晓骏眼睛湿润。
王阳：喂，怎么了？
孟晓骏：风大，吹眼睛。

93. 废弃工厂教室日
成东青和王阳领着孟晓骏向里走。
成东青：我在信里说的，你再考虑考虑，我还是希望我们三个能聚在一起做些事情。
王阳：行了，你要他为你放弃美国高薪，你以为你是做导弹的？
孟晓骏没说话，心中五味杂陈。在成东青看来，反倒像孟晓骏在以沉默婉拒。
成东青：我也就是说说，我觉得我们这个也是有搞头的。当然，跟你在美国没法比。
孟晓骏终于看见了相互打通的各间教室，足有2000学生。
孟晓骏：有多少学生？
成东青：我们新增了GRE，现在已经差不多2000人了。
孟晓骏竭力掩饰自己的震惊。
孟晓骏看见了窗外的巨大老标语——“东风压倒西风”；“五洲震荡风雷激，四海翻腾云水怒”。
从他坚毅的眼神，我们知道他已做出了决定。

94. 废弃工厂改装游泳池日
废弃工厂的屋顶上，一个由屯水池改建的小游泳池。
不远处，矗立着巨大的工业烟囱。
王阳赤裸上身，扑通一声，跳下泳池。
孟晓骏坐在旁边的一张沙滩椅上，仔细阅看一整摞培训班介绍、学生登记表之类的材料。成东青站在一旁，像个等待评判的学生。
王阳畅游。
孟晓骏终于看完，他皱眉思考，成东青有些不安。
孟晓骏转而盯着成东青，成东青只能等到他开口说话。
孟晓骏：我可以暂时留下来，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
成东青：太好了，你说。
孟晓骏：把这里办成一个学校。
成东青：学校？
孟晓骏：对，一个别人从没见过的学校。
成东青：晓骏，我和王阳目前只想办培训班，可以再大一点，但是……
孟晓骏将手中的材料扔进泳池，纸张漂浮在水面。
成东青：晓骏，你这是干什么？
成东青趴在泳池边打捞纸张，王阳浮在水上，诧异地看着他们。
孟晓骏：你们已经在办培训班了，这个还有什么用？我问你，拿破仑站在阿尔卑斯山上，他看见了什么？
成东青不确定该如何回答。
孟晓骏：只有当你也站在阿尔卑斯山上，你才能知道他看见了什么。
孟晓骏迈步离去。
当孟晓骏就要走下屋顶时，成东青终于叫住了他。
成东青：Yes，晓骏，我听你的。
孟晓骏暗自松了一口气。
孟晓骏：那好，马上订发展规划，加大规模，目前班级数量远远不够，还要去招聘老师。你来做校长。
孟晓骏一边往回走，一边说话。
成东青：校长？
孟晓骏说，你是创始人，你当然是校长。规划，我帮你做。明天，我要办一个关于美国签证的讲座，免费的。
成东青：免费？
孟晓骏：对，免费。营销的价值不是新奇，而是真诚。
孟晓骏走到泳池边，趁成东青不注意，故意绊了他一下，成东青跌进泳池，大呼救命。
成东青：我不会游泳。
王阳急忙游过来救成东青。
孟晓骏将手伸给成东青，成东青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握住孟晓骏的手。
孟晓骏：掉进水里你不会淹死，呆在水里你才会淹死。
孟晓骏居高临下俯视二人。
孟晓骏：我会告诉你们，什么叫真正的营销，不是在路灯底下投字影，那是青春期后遗症。营销就是……告诉大多数人，有一个东西，叫做梦想。
成东青和王阳为梦想二字感到震撼。
孟晓骏：现在你相信吗？
成东青：我相信。
孟晓骏（微笑）：你没有相信，你只是相信你在相信。
这句话令成王二人傻眼。
王阳：成东青，他妈的好像从美国回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湿答答的成东青，崇敬地望着岸上的他。

95. 某公共讲堂日
台上张挂条幅“签证美国讲座”。
孟晓骏在后台窥视，台下聚满了近1000名学生，黑压压一片。孟晓骏觉得有些紧张，但没有引起他的重视，他开始放松自己，做深呼吸。
一旁的成东青和王阳对此没有察觉。
成东青走上讲台向众学生介绍孟晓骏。
成东青：同学们，允许我先介绍一下今天的主讲人，孟晓骏老师。孟老师刚从美国载誉归来，孟老师是成某人一直以来的偶像，一直想追赶，却只能望其项背的人。请大家用掌声欢迎孟老师。
掌声雷动，孟晓骏缓步走上讲台，身子略显僵硬，手心在冒汗。
孟晓骏坐在麦克风前，喉头发干，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孟晓骏：自信、真实、合理、具体，是美国签证哲学的四项基本原则……
长时间的停顿，孟晓骏感到脑中一片空白。
台下学生显得愕然。
后台的成东青和王阳面面相觑。
孟晓骏：一个申请者如果没有自信，就会显得不真实……
又是停顿，台下开始窃窃私语，孟晓骏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超过了100。
王阳：他怎么了？
成东青：不知道啊。
孟晓骏：Looks not true, sounds not true……
再次停顿，孟晓骏脸色愈发苍白。
孟晓骏：Sorry.
孟晓骏起身离去，台下一片哗然。
成东青和王阳在后台迎上孟晓骏，成东青顾不得多问，上台安抚听众。
王阳询问地看着孟晓骏，孟晓骏尴尬躲避他的目光。
成东青（OS）：孟老师刚回国，还在倒时差，可能身体有些不适。我被拒签过三次，在这里跟大家分享一下我失败的经验……
孟晓骏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但这是他一生中最失败的时刻。

96. 洗手间日
洗手间的门紧闭，成东青和王阳守在门外。
孟晓骏坐在合盖的马桶上，面色苍白，脸上的肌肉紧绷。
王阳（轻声地）：是Stage Fright.
成东青（显然是同意的）：他以前没这毛病啊。
二人对了一个眼神，没再说话。
孟晓骏闭上双眼，鼓励自己般地点点头，然后睁开双眼。
洗手间的门打开，眼前的孟晓骏恢复了自信威严的气场，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令成东青和王阳十分诧异。
孟晓骏（径直往外走）：我想清楚了，这不仅仅是一个学校，你们明白吧？
成东青和孟晓骏仍然怔在原地。
孟晓骏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们。
孟晓骏：今后我不再办大型讲座，只办一对一的Mock interview.
成东青只知点头。
孟晓骏：还有，名字我想好了。
成东青/王阳：什么名字？
孟晓骏：你学校的名字，新梦想。
（成东青VO，至于Stage Fright，孟晓骏没提，我们也没问，就当从没发生过）

97. 签证咨询处日
孟晓骏一对一Mock interview许文。
孟晓骏：我不明白，你被拒签跟你女友有什么关系？
许文：她伤害我呀，她去美国才一个月，就跟我提分手。
孟晓骏：这说明她没有骗你，她完全可以一年以后再告诉你。
许文怔住。
孟晓骏：说回你被拒签的事，你被拒是因为他们认为你有移民倾向。
许文：我为什么要移民？给我移民我都不要。可不管我怎么讲，他们就是不听。
孟晓骏：既然你没有移民倾向，为什么你要在申请表上写，你去美国的目的，是为了增加收入？
许文：我说的是实话，证明我不心虚。这有错吗？
孟晓骏：如果你去美国的目是为了增加收入，那谁都知道在美国挣钱比中国容易，他们为什么不能认为你有移民倾向呢？
许文再次怔住。
孟晓骏：如果申请者有任何迹象表明他去美国的目的不是仅仅为了接受教育，那他的签证申请就一定会被拒绝。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敢去签证？
许文垂头泄气。
孟晓骏：你被拒签，说明你不了解美国。你怪罪女友，说明你不了解女人。归根结底，是你不了解你自己。
许文抬头看着孟晓骏，眼里闪着泪花。
孟晓骏：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去修改申请表。
许文站起来，真诚向孟晓骏鞠躬。
许文：孟老师，Thank you.

98. 签证咨询处外日
外面排成一条长龙。
（成东青VO，第二天，来听孟晓骏Mock interview的学生，一直排到了街上）
一个女生抽泣地走出来，这是感动和希望的泪水。
孟晓骏（OS）：下一个。

99. 签证咨询处/废弃工厂教室日
删除。

99A. 废弃工厂改装游泳池日
王阳从高处跃进游泳池，他在享受下午时光。

100. 签证咨询处日
成东青坐在窗前看见王阳跃进泳池。他转过头来，我们看见他坐在孟晓骏的对面，孟晓骏长久地看着他，成东青忐忑不安。
（成东青VO，最后一个接受孟晓骏Mock interview的人，是我）
孟晓骏（终于开口）：成东青，现在你还是个Loser吗？
成东青猝不及防，不知如何回答。
孟晓骏：是没有答案，还是我问错了问题？
成东青：晓骏，一定要把气氛搞得这么销魂吗？
孟晓骏：be serious.我为学生提供签证咨询，王阳教授美语思维，但这都只是技术竞争力。我问你，新梦想最核心的竞争力是什么？
成东青：是你。
孟晓骏：你以为你现在看起来很幽默吗？
成东青：我很真诚。
孟晓骏：是梦想，关于如何实现梦想，还有什么比一个从没过去美国现在却教人去美国的Loser校长更有说服力？成东青，你才是我们最核心的竞争力。
孟晓骏把一份演讲稿扔给成东青。
孟晓骏：演讲稿我已经拟好了，主题，梦想是什么。接下来，该你了。

101. 废弃工厂教室日
异常酷热，学生们汗流浃背听讲。
成东青走进教室，手中拿着孟晓骏给他的演讲稿，他向学生们鞠躬，学生们对此已经习惯。
孟晓骏和王阳不断搬大冰块进来，放在教室各处，用作降温。孟晓骏见成东青鞠躬，眉头一皱。
成东青把演讲稿放在台面上，他盯着演讲稿，有些犹豫。
成东青：热不热？
学生：热！
成东青：热，为什么还来这里？
学生们哄笑。
一个男生：因为我是Loser.
众学生发出更大的哄笑声，看那个男生。
男生（悲痛地）：如果我不是个loser，我就不会坐在这里。
教室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向成东青。孟晓骏用眼神示意成东青，这是天赐良机。
成东青：其实，我也是个loser。
他停顿了一下，再次瞥了一眼演讲稿，心里在挣扎，然后他把演讲稿翻过来，扑在台面上。
成东青：你们一定会问，你怎么会是loser呢，你现在混得不错嘛，你是个校长啊。
学生：对啊。
成东青：对，我现在的确是个校长。可我的学生们，坐在废弃工厂改建的教室里上课，摄氏40度，连一台风扇都没有。没有食堂，没有球场，没有图书馆，连北京最普通的小学都比不上。难道我还不是全世界校长中最Loser的？
王阳看了孟晓骏一眼，意思是成东青没有按他的稿子讲。
孟晓骏默认。
成东青：在大学里，我就是个Loser，孟晓骏老师和王阳老师，就像是哈雷彗星的星核，而我像哈雷彗星的尾巴一路跟随他们。接下来，我还当过失败的老师和被留下的男友。同学们，人是平等的，但人生是不平等的。（他看着孟晓骏）我从来就没有什么dream，我也不知道什么是dream，我只知道什么是failure。
孟晓骏闻言，心中五味杂陈。
成东青在黑板上写下“failure”大字。
成东青：别的我讲不好，讲到failure我草稿都不用打。同学们，中国的学生是全世界最容易失败的，因为你们面临全世界最残酷的考试。教育部公布的1993年升学率，初中升高中是44.1%，就是说有近600万人失败了；高考升学率是39.9%，140万人失败了；来新梦想参加托福和GRE考试的，我算过比例，平均四个学生中只有一个能拿到美国奖学金出去，又有3万多人失败了。
几个女学生悄悄拭泪。
成东青又在黑板上写下“Despairing”大字。
成东青： failure无处不在，人生如此Despairing。这就是现实，那我们该怎么办？（看了一眼孟晓骏）掉进水里你不会淹死，呆在水里你才会淹死。
孟晓骏会意成东青在引用他曾说过的话。
成东青：你只有游，不停地向前游，成功是明天才会发生的事，那么失败也是。那些从一开始就选择放弃的人，不会失败，但他们从一开始就失败了。失败并不可怕，害怕失败才真正可怕。
成东青在黑板上补充写完一句话：“seek the victory in failure”,“Seed the hope in despairing”。
成东青：所以，我们只能在失败中求得胜利，在绝望中寻找希望。
众学生泪光闪闪，掌声雷动。
孟晓骏坐在冰块之上，他没有鼓掌，但他好像是第一次认识成东青。
教室门口出现了几名警察（90年代制服），威严肃然。
成东青和孟晓骏预感不妙。

102. 公安局日
成东青三人并排而坐，面对一名警官负责人。
警官：你们未经政府部门许可，擅自使用废弃工厂作校区，是严重的违章行为。还有，你们的手续不全，我们可以取缔你们。
成东青：补办手续我们一早就递上去了，可上面一直拖着，我们也没办法。我们接受处罚，接受罚款，但是请不要取缔学校。
警官：申请办学证的条件是办学人一定要有副教授以上的职称，还需要原单位同意，你两项条件都没有！
成东青：这个我们也在跟有关部门协商，他们同意帮我们解决。
警官：我们是按制度执法办事，你不要再讲了。
孟晓骏忽然站了起来，大声咆哮。
孟晓骏：凭什么你说取缔就取缔，国家现在鼓励民间办学，我们是受法律保护的！
警官：你是谁，你怎么说话的！
孟晓骏：又不是我们不办手续，是他们一直在拖！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要是滥用权力，我就去告你们！
警官：你去告啊，去告啊！我在这儿等着你！
成东青和王阳急忙拉住孟晓骏。
成东青：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朋友刚从美国回来，还在倒时差。
警官：从美国回来了不起啊，有本事别回来啊。
此话触动了孟晓骏最疼痛的伤口，眼看他就要暴怒，王阳将他拖了出去。
成东青：您别生气，罚多少，我都认。

103. 公安局门口日
成东青三人坐在石阶上，孟晓骏坐在他们中间。
成东青（劝说的语气）：晓骏，这里不是美国，是中国，你搞美国那一套，没意义嘛。
孟晓骏：我不走了。
成东青（一愣）：你说什么？
孟晓骏：我留下来。成东青，以后我跟你混。
成东青完全没料到幸福来得这么快。
王阳：孟晓骏，我们可就准备办学，以后也不打算研制导弹。
孟晓骏：新梦想前面是什么，我看见了。我留下来不是为了你们，是为我自己。
成东青却认为孟晓骏是为友情放弃美国高薪，在危难时候不离不弃，非常感激。他握住孟晓骏的手。
成东青：晓骏，Thank you.
孟晓骏本想解释，犹豫了一下，终没说出口。

104. 废弃工厂MONTAGE
△成东青跟随孟晓骏经过办公室、走廊、屋顶、空地等不同场景，孟晓骏手中变换不同的商业计划书，他像是在讲解或干脆是在命令。
（成东青VO，是我跟孟晓骏混。如果新梦想也是一台录像机，遥控器始终在孟晓骏手中，对他来说，遥控器只有一个功能键，快进键。一年之内，他启动了25个发展项目）
△游泳池。
孟晓骏把一份计划书扔给成东青。
孟晓骏：是30个。这是未来互联网教育的筹备计划书。
成东青：互联网？好像离我们还很远啊。
孟晓骏：离我们近的离别人也近。
成东青无法反驳，被迫翻看。
孟晓骏坐在躺椅上，眺望着远处巨大的工业烟囱。
（成东青VO，我和王阳相信，从美国回来的孟晓骏，能看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所以对他，我只会说一个字）
成东青将互联网计划书交给孟晓骏。
成东青：Yes.
孟晓骏已经习以为常。

105. 废弃工厂办公室日
王阳将一堆竞争对手的招生广告抛在桌上。
王阳：现在所有竞争对手都打美语思维和励志牌，接着就会抄你的签证咨询。我们必须考虑新对策了。
一旁的孟晓骏好似没听见，查看电脑，电脑上各种教师的资料图片快速闪过。
成东青翻看广告，思索对策。
电脑上出现的是老师周知庸的资料图片，孟晓骏停下浏览。
敲门声。
成东青：请进。
周知庸走了进来，是个戴着眼镜，长相滑稽的胖子。
周知庸：校长，你找我？
成东青：没有呀。
周知庸（不悦）：校长，我刚喝了两杯咖啡，准备睡觉，你这不是逗我玩吗？
成东青愣着，王阳也瞪大了眼睛。
孟晓骏：是我叫你来的。
周知庸：孟副校长，你好。
孟晓骏：听说你上课很受学生欢迎。
周知庸：是，我有时真嫉妒他们能遇到像我这么牛的老师。
孟晓骏：听说你讲课幽默。
周知庸：孟副校长，可能你对我不大了解，早期我是个诗人，非常的忧郁。
王阳严肃地瞪着他，成东青忍不住哈哈大笑。
孟晓骏：我想，有一种幽默你还不会。
周知庸：孟副校长，这种可能性为零。
孟晓骏：那好，明天你来听我的课。

106. 废弃工厂教室日
孟晓骏站在讲台上，周知庸旁听。
镜头随周知庸的目光一转，课堂里没有一个学生，他有些疑惑。
孟晓骏（好似对着学生在讲课）：同学们，成校长当年学英语非常地不容易，他每天跑到王府井，看见老外就说“Can I speak English to you？”当老外一点头，成校长马上就对着他狠背词典。从此以后，成校长碰见外国人就背，背到最后，王府井所有的老外都认识了他。远远看见他，说那个背词典的疯子又来了，望风而逃。但成校长毕竟以这个独特的方式成为了英语专家。
孟晓骏看向周知庸，死胖子周知庸诡秘一笑。

切成学生们哄堂大笑。
周知庸：成校长不喜欢回答学生的英语问题，一般来讲，当你们向成校长提问时，他就会给你们讲他当年自己奋斗的故事，把你们都感动坏了，然后就忘了刚才的问题了。
学生一边大笑，一边给周知庸打分，在一共7档选项中，选择“高于期望”选项。
成东青三人在门后偷听，心满意足。

106A. 新梦想二期校区日（交代采访新旧大厦）
成东青被几个记者簇拥，带领他们参观校区教室，闪光灯不时闪烁，他看起来已经像一个明星人物。
女记者（手持录音笔）：成校长，请问你的成功有公式吗？
成东青：有吗，至少我不知道。我个人的经验是，当你意识到失败只是弯路，你就走在了成功的大道上。
女记者满意颔首。

106B. 废弃工厂教室日
周知庸：如果你数学不好，可以去当英国首相嘛，谁，邱吉尔。不行，也可以去当台湾作家嘛，李敖。还可以去英国做诗嘛，徐志摩。当然以上的都需要签证。那不行你可以在国内当作家嘛，钱钟书。最次你也可以当个老师嘛，谁？
众学生：你。
周知庸：如果你连课都讲不了，你也可以去当个校长吧。
学生们笑疯了。
王阳（看着孟晓骏）：是不是有点过？
成东青：不过，还可以再刺激一点。

106C. 新梦想二期校区日
男记者：成校长，现在的人都很务实，不相信还有梦想，你认为梦想是什么？
成东青：梦想就像一个闹钟，可以让你在无数失败、冷漠、蔑视、不公中，安心熟睡。在你该醒来的时候，它会叫醒你，让你勇往直前。
众记者崇敬地看着成东青。

106D. 废弃工厂教室日
切成学生再次的哄堂大笑。
周知庸：凭我长久以来的观察，成东青根本管理不了新梦想，他只能管理厕所（修改台词）。
学生们欢笑满堂，给周知庸打分，在一共7档选项中，现在选择的是“完美”选项。
成东青三人继续偷听，孟王二人皆笑。
孟晓骏（看着打分单）：王阳，他分数比你高。
唯独成东青脸色开始难看。
王阳：喂，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成冬青（尴尬地）：不会，不会。

106E. 新梦想二期校区日
记者们将数只录音笔麦克风对准成东青。
成东青（迷人的微笑）：有梦想的人首先有一颗平静的心，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平静的世界。
闪光灯闪烁，照片定格。
（成东青VO，这就是孟晓骏的一石三鸟，学生们欢乐开怀，周知庸被包装，而我越嘲越成功的奇特现象，被学者们解读为粉丝文化的类型变种；）（改回过去的台词）

107. 街上日
王阳驾驶新换的奥迪车，三人同去游玩。
成东青的定格切成孟晓骏手中报纸上的头版照片，标题“新梦想的梦想家成东青”。
成东青有些刻意地不去看报纸上的自己。
成东青：王阳，开慢点。
孟晓骏随意放下报纸，将一份股份制计划书交给成东青。
孟晓骏：上次跟你提过的，股份制改造计划书。
成东青翻看计划书，孟晓骏注意到了他的紧张。
孟晓骏：Yes or No？
成东青看着他。
（成东青VO，这一次我要说No）
成东青：Yes.
孟晓骏（像是洞穿了成东青的心理）：不急，这是大事，我再给你时间考虑。
路边，李阳带领着一队学员，奔跑经过，呼喊口号。
李阳：I enjoy，losing face.
学员们：I enjoy, losing face.
李阳：我最能干，
学员们：我最能干。
李阳：我最能吃苦。
学员们：我最能吃苦。
李阳：我一定成功。
学员们：我一定成功。
孟晓骏：他是一个人，我们是三个。
三人会心一笑，奥迪车飞驰风中。
（音乐，The Beatles, baby, you can drive my car, baby, I love you）

107A. ETS官司谈判室日
孟晓骏（指着一份文件）：这里所有的记录都表明，ETS对于中国学生如何合法获得其考试资料采取了一个冷漠的拒绝政策，这是错误和过时的。而你们刚刚发布的所谓通告，进一步表明了你们对于中国学生的歧视态度……
波诺和ETS律师在发短信，完全没有听。
孟晓骏停了一会儿，将文件扔在桌上，拂袖而去。
ETS律师：你去哪儿？
孟晓骏：我去尿尿。
成东青思忖了一会儿，也起身离去。
波诺和ETS律师同样盯着他。
成东青：尿尿。
王阳接着站了起来，随之而去。

107B. 北大礼堂洗手间日
成东青和王阳并排站着，背对镜头尿尿。
主持人（OS）：今天我们请到了新梦想的三位创始人，成东青、孟晓骏和王阳回校为同学们做演讲……
传来学生们的鼓掌欢呼声。
隔间里。孟晓骏坐在合盖的马桶上，默念手中卡片上的台词，信心爆棚。
主持人（OS）：……分享他们的创业体验和成功心得……
（孟晓骏VO，这是我最好的机会，如果让我选一个地方，重新站在台上，向1000名听众证明我克服了Stage Fright，我只会选这里……）

107C. 北大礼堂日
讲台侧面，成东青三人候场。
孟晓骏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激动。
(孟晓骏VO，我愿意以这种方式回到过去）
主持人（OS）：下面有请三位上台。
幕布被人拉开，成东青、孟晓骏和王阳走上讲台，当年开除成东青的四位领导等人皆在主席台，起身微笑鼓掌。
王阳（对成东青低语）：我特意请来的，Just fou you.
成东青向四位领导报以迷人的微笑。
学生们纵情欢呼。

成东青站在麦克风前演讲。
成东青：各位同学，各位领导，大家好。（掌声）北大是改变了我一生的地方，使我从一个农村孩子走向了世界的地方。没有北大，肯定没有我的今天。我在北大有许多美好的回忆，但更多的是不堪回首的痛苦。（笑声）我在北大念的是外文系，入学分班的时候，五十个同学分成三个班……
孟晓骏看见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还是觉得紧张。
成东青：因为我的英语考试分数不错，就被分到了A班，但在一个月以后，我就被调到了C班……
他向王阳示意去一趟洗手间。
王阳的表情像是在说，你不是刚去过了吗？
孟晓骏起身离席，尽量不引人注意。
成东青：C班叫做“语音语调及听力障碍班”……（笑声）

孟晓骏经过讲台侧面，来到一处安静的走廊。
他掏出卡片，继续默记台词，不时做深呼吸舒缓紧张。
窗外有些男女学生骑车经过，他们看起来无忧无虑。

讲台侧面，孟晓骏掀开幕布，小心翼翼走回座位，王阳正在麦克风前演讲。
王阳：那个时候校园跳舞必须跳得很正规的，男女生稍微靠近一点就认为违反风纪。有一次我们玩高兴了，跳起了贴面舞，第二个礼拜就被教育部通报批评……（笑声）
四位领导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演讲？
成东青关切地看着孟晓骏，孟晓骏做手势示意自己很好。
王阳：当时，如果男女手拉手在校园里面走，会被人扔到未名湖里去，所以我一般都是晚上十二点以后才敢出来活动。还是你们现在幸福啊。（鼓掌声，笑声）
终于轮到了孟晓骏，他正要起身上台，却被成东青一把拉上台，孟晓骏猝不及防。成东青站在中间，指挥三人一起向台下学生鞠躬致意。
掌声如雷，孟晓骏神情如泥塑木雕，脑子里一片空白。
欢呼声更响，孟晓骏却什么也听不见。

108．新梦想二期校区日
删除。

109. 二期校区会议室日
字幕：1999
孟晓骏和成东青面对面坐着，隔着宽大木质会议桌。
孟晓骏的脸色明显比以前沉郁，来自北大演讲的挫败是双重的，除了Stage Fright，还包括友情。
成东青（赔着笑）：她毕竟是个老员工，这么多年总有感情，我看还是再给她一次机会，我把她调到资料室去了。
孟晓骏：就是说，她不仅没走，反而升迁了。
成东青尴尬。
孟晓骏（严厉地）：你连开除一个保洁工的勇气都没有，今后怎么做企业领导人？
成东青：我改，一定改，你再给我点时间。
孟晓骏：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成东青：还有什么事？
孟晓骏：你是不是又给学生鞠躬了？
成东青：谁说的？
孟晓骏盯着他。
成东青：晓骏，打小报告这种风气不值得提倡，这是封建残余。
孟晓骏：你最残余，知道你为什么爱弯腰吗？
成东青摇头。
孟晓骏：黄土崇拜。
成东青（恍然大悟）：晓骏，你这个观点很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
孟晓骏：我希望这是一场严肃的对话。
成东青：我已经到了用食物代替性生活的状态，还要怎么严肃？
孟晓骏：你给我记住，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你是企业家，企业家是不能弯腰的。
成东青：Yes sir.
孟晓骏（身子向后一坐，目光如电）：股份制改造，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成东青一怔。

110. 二期校区资料室日
王阳吹着口哨进门，他来取复印材料，管理复印的女孩李萍将资料递给他。
长相极其平凡的李萍，却引起了王阳的注意。

111. 二期校区会议室日
成东青：晓骏，能不能再缓一缓？
孟晓骏：你一拖再拖，究竟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想分权？
成东青：没有，我从没这么想过。
孟晓骏只是看着他，没再说话，起身欲走。
成东青表情复杂，同时包含犹豫、被迫以及豁出去的决心。
成东青：Yes，I agree.
孟晓骏重新坐了下来。
成东青在一张A4纸上写下一个数字，推给孟晓骏。
成东青：你居功至伟，这是你的所有权股。我51%，王阳只有14%。
孟晓骏看都没看一眼纸条，他并不关心。
成东青：我们找个时间签署股份认购协议书。我最近常常做一个 dreadful dream，你离开我单飞，另起炉灶。每次我都哭醒。
孟晓骏明显不喜欢这个玩笑，成东青的笑容愈发勉强。
孟晓骏：成东青，你听一个人说话，不要听他讲了什么，而要听他没讲什么。
成东青：此中真义，还请恩公明示。
孟晓骏不再搭理他。
王阳走了进来，将手中资料递给孟晓骏，这些资料是关于ETS问题的。
孟晓骏（对成东青说道）：我们自办的教材有一部分托福和GRE试题，没有美国教育服务中心ETS的授权，这是我们的一个巨大隐患，以后可能会有麻烦。
成东青点头。
王阳：也许是我们能遇见的最大的麻烦，要尽快解决。
孟晓骏（望着窗外）：我也该回趟美国了。

119. 纽约机场日
字幕：纽约 1999
孟晓骏春风满面，经过海关，却被海关人员叫到一旁，将他行李里的物品随意倾倒出来，进行检查。
孟晓骏脸色渐渐阴沉。
孟晓骏（OS）：我从机场过海关，就受到你们美国人的无理刁难。

120. ETS官司谈判室日
孟晓骏：租的车因故不来，我只能一个人去乘出租车。
ETS律师：又来了，请问，你讲的跟我们的诉讼有什么关系？
孟晓骏：怎么没关系？

121. 出租车日
孟晓骏与黑人出租车司机争吵着什么，被司机抛下车。
孟晓骏郁闷地伫立街头。
孟晓骏（OS）：怎么没关系，出租车司机以为我是第一次来纽约，故意绕路，最后他把我抛在路边。
王阳（OS）：孟晓骏，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122. ETS官司谈判室日
成东青和王阳惊讶地看着孟晓骏，显然他们是第一次听到孟晓骏的遭遇。
ETS律师（对新梦想律师说道）：他总是浪费我们的时间。
孟晓骏：这还没完，这只是开始。

123. ETS接待室日
孟孤伶伶坐着，面前摆着数个咖啡空杯。
女秘书：你还需要咖啡吗？
孟晓骏瞪着她。
孟晓骏（OS）：我在接待室等了你们整整3个小时，喝了7杯咖啡。
一个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孟晓骏（OS）：最后终于来了一个工作人员，他对我说什么……
工作人员：Sorry，我们的负责人希望把会谈时间改在一周以后。
从孟晓骏的表情看，他受到了比上一次更深的屈辱。

124. ETS官司谈判室日
孟晓骏：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诚意吗？
王阳怒视ETS律师和波诺。
成东青则深受震动。

125. 纽约街头日
孟晓骏落寞地拖着行李箱经过街头，望见一面巨大的广告牌，“中华网登陆纳斯达克”。
孟晓骏认为自己获得了启发。门铃声响起。

126. 成东青家夜
字幕：1999
门铃声继续响起。
成东青睡眼惺忪，穿着睡衣从卧室走了出来，他来到门边。
成东青：谁？
孟晓骏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外。
孟晓骏：开门。

孟晓骏坐在沙发上，仍穿睡衣的成东青站着，表情怔愣。
成东青：上市？
孟晓骏：对，上市。
成东青：晓骏，你怎么了？ETS谈不拢，我不怪你，你不该有什么压力啊。
孟晓骏：当初我回国的第二天，我就告诉过你，这不仅仅是一个学校。我当时不说，是怕吓着你。
成东青：你以为现在没有吓着我吗？身上有安眠药吗，你觉得今天晚上我还能睡着吗？我问你，我们为什么要上市？
孟晓骏：成为NO.1。
成东青：难道我们现在不是NO.1吗？
孟晓骏：当然不是，所以我们要启动上市，越快越好。
成东青盯了孟晓骏好一会儿。
（成东青VO，这一次我要说No）
成东青：No，晓骏。
孟晓骏：你说什么？
成东青：No.
这个字，他还是第一次从成东青口中听到，孟晓骏愣了一会儿，接着他的嘴角露出笑容，这是谜一样的笑容。
成东青完全不理解孟晓骏笑容的含意。
成东青：你还没吃东西吧？
孟晓骏站了起来，拖着行李箱，开门离去。
成东青手插在睡衣口袋里，极其尴尬。

127. MONTAGE二期校区会议室/乒乓球俱乐部日
△会议室。会议桌上架了一块板子，成东青一边跟王阳打乒乓球，一边对话。
成东青：我们不缺钱，为什么要上市？独立王国的成本是最低的，上市就像给自己套笼子。
△俱乐部。孟晓骏和王阳也在对打。
孟晓骏：谁不是在笼子里？上市是最大的笼子，他的土鳖思维才是禁锢他的小笼子。新梦想要实现国际化，要借助强大资本升级运营规模，必须上市。
王阳：他也不是完全反对，他只是反对现在上市。
孟晓骏：所有竞争对手都在吸引风投，都想尽快成为中国第一支教育产业股，他以为还有时间等吗？我告诉你，没人会记住第二个登上月球的人。
△会议室。
成东青：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地球，他太急了。上市意味着风险，现在这艘船上坐的不只是我们3个，而是5万名学生，我必须首先保证船不会翻。
△俱乐部。
孟晓骏：他不敢冒险，因为他害怕失败，害怕又变回一个Loser。原因只有一个。
王阳：什么？
孟晓骏：因为他配不上今天的成功。
孟晓骏的抽球打在王阳脸上，王阳哎呦一声。
△会议室。
成东青：他是这么说的？
王阳：对，他说你现在很成功，他为你骄傲。
成东青推出一板球，将信将疑地看着王阳。
王阳：你想过孟晓骏究竟想要什么吗？
成东青放下球拍，他停下来沉思。

127
A. 别墅日
成东青打开别墅门，站在屋里迎接孟晓骏，他把钥匙抛给孟晓骏。
屋里传来钢琴曲声，王阳指引孟晓骏，孟晓骏看见良琴在弹钢琴，向孟晓骏微笑。
孟晓骏的脸上没有笑容。
王阳见孟晓骏脸上的肌肉紧绷，他已明白成东青错了。
成东青却浑然不觉。
两个小工搬进来一枝圣诞树，成东青插上电，圣诞树电光闪闪。
成东青（微笑着）：晓骏，圣诞节快到了……
孟晓骏忽然上前，脸几乎贴住成东青。
孟晓骏：你什么意思？你他妈这是什么意思？
王阳和良琴急忙来拉扯孟晓骏，成东青完全不知所措。
孟晓骏：你觉得我需要这个吗？Shit！你他妈什么意思？
王阳：孟晓骏，他是好意，没有恶意。
孟晓骏挣脱王阳，他整整衣衫，恢复了风度，走到圣诞树前，一把将树上的电线扯了下来，圣诞树瞬间变暗。
孟晓骏（讥讽地）：成东青，Merry Christmas.
孟晓骏拉着良琴的手离去。
良琴：成东青，不好意思，你别介意啊……
（孟晓骏VO，这就是他送给我的礼物，使用权70年的300平米土地，而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不知道）
宽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成东青和王阳，成东青显得很尴尬，王阳拍拍他的肩。
成东青望着门外，陷入纠结的沉思。
（王阳VO：他不知道孟晓骏想要什么，他只能确定他自己不想要什么）

128. 二期校区会议室日
（删除）
孟晓骏推开会议室的门，发现成东青、王阳以及十几个精英骨干正在开会。
王阳：下面我介绍一下关于加大媒体广告品牌宣传的计划……
成东青起身笑脸迎接孟晓骏。
成东青：晓骏，你来晚了。
孟晓骏敷衍地点点头，拿起会议桌上的材料翻看，他没有注意到，王阳停止了发言，整个会议室陷入安静。
孟晓骏忽然脸色大变。
孟晓骏：这是什么？
成东青：晓骏，今天是新梦想召开的第一次股东扩大会议。
孟晓骏：股东扩大会议？
成东青：晓骏，我们三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必须团聚所有人的力量。现在，新梦想是我们在座所有股东的。
孟晓骏：我问你，我的股份为什么只占到了28%？
成东青：我决定增发20%股份，一部分发放给老员工，一部分作为我们的期权池。这样，我和你的股份被稀释了一些，但你和王阳仍是除我之外，最大的股东。
王阳，你早知道了？
王阳：我也是刚知道，（停顿了一下）我赞成。
孟晓骏极快地思索，他终于想清楚了成东青的真实意图。
孟晓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为了阻止上市？
成东青没有回答，等于默认。
孟晓骏：我说对了？
成东青（摊牌式地）：晓骏，你太快了，我想停一停。有些事情，只有停下来，我们才能看清楚。
孟晓骏：现在，你用利益团聚了在座所有人，除了我。今后我提出的每一项计划都可能被否决。你开始接管了，对吗？
成东青：晓骏，如果你非要这么说，我同意。现在，这是制度。
孟晓骏瞪着成东青，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孟晓骏感到自己受到了一次极大的欺骗和伤害。
孟晓骏（讥讽地）：成东青，权术行不通了，你别忘了现在是什么时代。
成东青：晓骏，你误解我了。
王阳：孟晓骏，我们换个场合私下谈，不行吗？
孟晓骏摔掉了椅子。
孟晓骏：成东青，我告诉你，没人能阻止新梦想上市。
成东青正要说话。
忽然，一块石头砸破玻璃，掉在了地板上。
成东青、孟晓骏和王阳相继走到窗前，看见校门外站满了游行示威的学生，他们在呼喊口号，扔掷石块。
字幕：1999 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遭北约导弹袭击事件

129．二期校区日
游行学生冲破校门，蜂拥而入。
学生们（呼喊口号）：成东青，卖国贼！新梦想，卖国学校！成东青，美国走狗！新梦想，走狗学校！
石块呼啸，手臂挥舞，其中一个学生用弹弓射击教学楼。

130. 二期校区会议室日
众人继续隔着玻璃，观望游行人群。王阳不知所措，孟晓骏目光茫然。
二人忽然发现，成东青不见了。

131．新校区日
游行人群发现了独自一人向他们走来的成东青，愤怒再次被点燃。
学生们：打倒卖国贼成东青，打倒美国走狗成东青！
成东青犹豫了一下，但豁出去的蛮劲让他继续迎面而上，就像一个农民不惜性命保家护院。
石块向成东青齐飞，成东青抱头抵挡，仍被一块石头击中头部，脸上鲜血横流。但他没有停下脚步。
众学生见状，反而停住了袭击，但仍怒视着成东青。
成东青见旁边有一个垃圾桶，便摇晃着站在了垃圾桶上。
孟晓骏、王阳等人赶到，王阳急欲去解救成东青，孟晓骏见此情势，以手制止了他。
成东青：砸够了吗？
众学生一时没来得及应声。
成东青：砸够了，就都散了，都回去。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反而令众学生愣住。
孟晓骏和王阳等人也目瞪口呆。
学生：成东青，你是卖国贼，你让学生去美国，就是为了赚钱。
学生：你让中国的人才流失美国，你是民族罪人。
成东青：谁是卖国贼，谁是民族罪人？新梦想是给那些自愿去美国留学的中国学生提供英语教育服务，这句话逻辑前提很清楚，不需要我解释。我怎么就成了章宗祥曹汝霖了？我是一名老师，一名教英语的老师，美国人炸了大使馆，你们就来砸英语学校，要是外星人来炸地球，你们就去砸天文馆（航天部）吗？你们跟30年前有什么区别？就知道窝里横，中国人打中国人，愚昧，懦夫！
孟晓骏听见最后一句话，心头不是滋味。
学生们被震慑住。
成东青：学生的工作是学习，不以这个为目的，就是偷懒，是不负责任。昨天我有一个学生，砸完大使馆，就换车去美国领事馆排队等签证。他也爱国，但他知道怎么爱，去向那个打你的人去学，直到你变得比他更强。别忘了，100多年前，清朝那些要亡国的学生，是流着泪向打他们的人去学，跟他们比，你们不惭愧吗？你们强，国家才会强，这样做是不是更负责任一些？还愣着干嘛，该上课的上课，该签证的签证。散了，都散了。
人群没有移步，也没有怒吼，气氛呆滞吊诡。忽然一阵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仿佛天意。
大雨迅速浇灭了人群的火焰，部分学生觉得意兴索然，率先离开。有几个男生还想斥骂，却被同伴拍了拍，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亦随人流离开。游行队伍稀稀拉拉，不断有人离开，那些本来保持观望的学生亦随大流散去。
成东青从垃圾桶上下来，两腿有些发软，王阳等人急忙将他围住。
王阳：成东青，刚才你怎么会说到外星人呢？
成东青从头脑空白中清醒过来，生起一股后怕。
成东青：我说过吗？
孟晓骏一个人站在不远处望着成东青，目光悲情而复杂。接着，他抬头望着天，人事再大莫过于天意。

132. 街上日
孟晓骏独自落寞地走在街上。一旁的报亭悬挂的报纸，头版刊登巨幅成东青照片，标题“留学教父成东青”。
孟晓骏买下一份报纸，边走边读。
（孟晓骏VO，现在，他们叫他留学教父。我改变他，而他在改变世界）

133. ETS官司谈判室日
删除。

134. CBD大楼日
字幕：2003
成东青、孟晓骏、王阳三人举锤砸开一块大冰，取出里面一块巨幅。成东青居中，三人合力拉开巨幅，上书“新梦想”三个大字，
众宾客鼓掌庆贺。
但成东青三人颇有强颜欢笑，貌合神离之态。

134A. 闪回记者会日
成东青、孟晓骏、王阳共同面对众记者，镜头对准王阳。
记者：成东青先生，从新梦想出走的老师周知庸说，你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没有原则的人之一，你赞同他的看法吗？
成东青：他应该去掉之一。
孟晓骏表情严肃。

135．招待晚宴夜
晚宴入席之前。
成东青与柳传志、王石、张朝阳、马云等商界巨擘同坐一桌，谈笑风生。菜还未上，众人在休憩等候。
成东青：我跟马云都是高考了三年才考上的，我们两个现在大概都是本科毕业。不过我比他还是好一点，他考了三年是杭州师范学院，我考了三年，我进了燕京大学。
众人笑。
成东青：可是，他的资产却比我多。
众人再笑。
另一屏风隔断处，孟晓骏和王阳坐在附属一桌。
孟晓骏一直在观察成东青的一举一动，他的神情庄重而倨傲。
孟晓骏：他最近在做什么？
王阳（不耐烦地）：他每天在读各种工商管理类的书，还研究其它公司的上市计划书。
孟晓骏：他研究这个，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阻止新梦想上市。
王阳没有否认。
孟晓骏看见成东青和王石在密聊着什么。

136. CBD会议室日
这是一间崭新和现代化的会议室，宽大的玻璃外耸立着时尚楼群。
成东青、孟晓骏、王阳及诸位股东皆在座，包括许文，他现在是一个海归投资顾问。
孟晓骏：这份上市评估报告已经讲得很清楚了，我不想再重复了，这件事已经拖了5年了，5年！我们都能办一间新的上市公司了。
孟晓骏生气地把报告扔在桌上。
许文附耳对孟晓骏低语，孟晓骏点点头。
成东青在注意许文，显然成东青是第一次见到他。
成东青将一摞厚厚的材料递给孟晓骏。
成东青：这是我私人做的上市评估报告，采纳了各方意见。
孟晓骏（看都不想看）：不要浪费时间，你的结论是什么……
成东青：现在我们不适合上市。我们需要等一个机会。
孟晓骏：什么机会？
成东青：我不知道。我还在等。
孟晓骏：好了，够了。再说下去，你会请一个风水师来。
成东青：这两年在美国上市的中国公司，停牌的停牌，破发的破发，大多沦为垃圾股……
孟晓骏：垃圾股也是股票，也比你把几亿现金放在银行囤灰有出息。（停顿了一下）你该问问在座的股东，现在要不要启动上市？
成东青：那好，我提议无限期推迟新梦想上市计划，同意的请举手？
没有一个人举手，包括王阳。成东青完全出乎意料，因为他曾经希望这些人帮助他阻止孟晓骏上市。
孟晓骏（掌控全局地）：股东最想要的是什么？让手里的股票增值。成东青，这是民意。
成东青：这次我就独裁了，我是最大股东，有一票否决权，我反对上市。
孟晓骏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孟晓骏：土鳖，你他妈就是个土鳖！
孟晓骏被王阳拉住。
许文：成总，作为一名投资顾问，我有必要提醒你，未来人民币升职，对国内许多产业会造成冲击，唯独对留学事业有正面影响，因为美元低了，留学的人会更多。现在网络投资降温，投资者都在寻找新领域，时机很好。我预估新梦想未来的市值将达到50亿。
成东青：这位是？
孟晓骏：许文，我以前的学生，现在是我新聘的上市投资顾问。
成东青：他被开除了。
孟晓骏还没反应过来。
成东青：我听你的，正在学习如何开人。
孟晓骏抄起桌上的材料扔向成东青，成东青狼狈躲过。
孟晓骏：成东青，操你大爷!
成东青：散会。

会议室里，只剩下成东青、孟晓骏、王阳三人，无言的隔阂。
王阳：吵完了？（他将两张红色请柬扔在桌上）我要结婚了。
成东青和孟晓骏吃惊地看着他，王阳的脸上写着厌倦两个字。

137. 婚宴日
宴席，宾客齐集。
王阳一身礼服，牵着身穿白色婚纱的复印女孩李萍走了出来，宾客们欢呼鼓掌。
司仪：新郎新娘驾到。
成东青和孟晓骏（良琴携5岁幼子坐在他身边）并没有坐在一张餐桌上，如陌路人一般，神情却一致沉郁。成东青看着王阳身边的李萍，即使婚纱也不能掩盖她的平凡。
王阳和李萍挨桌向宾客敬酒，他看起来很开心。

王阳牵手李萍，在台上发表祝酒词。
王阳：谢谢大家来参加我的婚礼。结婚是我这辈子干过的最Cool，最有成就感的事。谢谢我的妻子李萍，她让我明白，真正的感情总是静静地到来，没有旗帜飘扬，一点也不折腾。送给所有来宾三句忠告：千万别跟医生玩牌，千万别跟想法比你多的女人睡觉，最后一句，千万别跟最好的朋友开公司。
婚宴上哄堂大笑。
最后这句话犹如两记重拳击中成东青和孟晓骏。

窗外已是夜色。人去席散，惟剩成东青、孟晓骏、王阳同坐一桌。王阳喝大了，他很安静，脸上带着忧伤。
成东青孤家寡人，心情低落。
孟晓骏梦幻泡影，去意已决。
王阳：以前我只会一种生活，就是跟别人不一样。现在我明白了，大多数人都会选的生活，一定是值得的。
孟晓骏：成东青，我要退股。
成东青和王阳怔怔看着他。
王阳（酒一下醒了）：你说什么？
孟晓骏：我不玩了。
成东青：晓骏，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分歧归分歧，可以再谈嘛。
孟晓骏：行了，我已经决定了。
成东青：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新梦想是我们三个人的，我们是二十年的朋友，我现在怀疑，你有没有真正把我当朋友？
孟晓骏：朋友？改谈感情了，是不是。当年你在学校替我和王阳挡人家拳头的时候，我相信过。现在，我不相信了。今天索性都说开了，我送你的词典，里面那张书签，上面那句话，不是写给你的，是写给我自己的。
成东青一怔，这是他曾经最依赖的信念，现在就像一个笑话。他低下头，脸上是浅浅的奇怪笑容。
沉默了一会儿，成东青终于抬起头，他的嗓音疲惫低沉。
成东青：晓骏，我没话说了。
王阳：孟晓骏，你有什么资格说他，当年成东青得肺结核住院，你去看过他吗？
孟晓骏认为这是成东青的想法。
孟晓骏：原来是这件事，你一直记着？你到今天还耿耿于怀，你一直认为我从来就瞧不起你，所以你一定要做一件事阻止我，好让我有个教训？（笑了）成东青，这样有意思吗？
成东青：不是，你想错了。我没有怪过你，你送词典给我，我已经很感激。可你现在这样做，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王阳：行了，都别说了，婆婆妈妈的，你俩能像个男人吗，现在就他妈打一架。打啊。孟晓骏，我告诉你，如果没有成东青，我不会跟你成朋友。自打你从美国回来，就一直不对劲。
孟晓骏（彻底被激怒）：至少我在那里奋斗过，你呢，一个美国妞就能让你败下阵来。
王阳打了孟晓骏一拳，孟晓骏还击，二人扭打在一起，成东青上前拉扯二人，好不容易将二人分开。
孟晓骏脸上挂了彩，这让他看起来更显悲情。
孟晓骏：什么朋友？我在想什么你们知道吗？我在美国，从来就没当过什么助教，我每天的工作是喂白鼠，当连waiter都不如的bus boy，骑车送外卖，跟孙子一样，你们知道吗？我就是个在美国混不下去的Loser，你们知道吗？美国只给了我一样东西，Stage fright。
成东青和王阳俩人深感震惊。
孟晓骏：你们明知道我有stage fright，却从来不提，是为了可怜我吗？回大学演讲，你们不打算让我上台，为什么不跟我商量，是为了照顾我的自尊吗，真正的朋友是装作看不见，还是帮他面对？我没有朋友，只有你们两个，我毫无保留，你们呢？你们连坦诚的勇气都没有吗？这叫什么朋友？这样下去还有他妈的什么意思？
无言以对的沉默。
孟晓骏：我明天就沈阳，那边有人想办英语学校。
孟晓骏起身离开。
成东青和王阳呆坐着。
良久，王阳缓缓起身。
王阳：这么多年，从早忙到晚，你以为我快乐吗？是为了你们两个，我才这么做。真没意思，成东青，我累了，我不玩了。
王阳离去。
惟剩成东青，独自枯坐。

138. MONTAGE 日
△CBD大楼。王阳搬出办公室，走出大楼外。
△孟晓骏走进首都机场。
△CBD大楼。成东青坐在豪华办公室内，望着窗外的钢筋森林。
△孟晓骏坐在飞机上，望着云端。

139. 高级餐厅日
包间内，一场高规格的商务晚宴。
成东青对此意兴索然，他独自走了出来。

成东青穿过大堂。
他发现了苏梅，带着一个漂亮的五岁混血儿。
苏梅认出了他。
苏梅（微笑）：成东青，好久不见。

咖啡座。
成东青和苏梅面对面坐着，苏梅一直在照顾儿子吃东西。孩子纯真无邪的目光投向成东青，夹杂着好奇。
成东青凝视着苏梅的脸，历经岁月磨洗，已是青春不再。
（成东青VO，我曾经无数次设想与她的重逢，我想，她会对我说，为我今天的成就感到骄傲，然后尽量不让我看出她在后悔）
苏梅：我为你今天的成就感到骄傲。
成东青礼貌地一笑。
苏梅的目光却再次回到儿子身上，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成东青看着她，他明白了。
（成东青VO，我明白了，一个母亲只会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没有一个男人的成就大过一个女人成为母亲。这一刻，我忽然很想念孟晓骏和王阳）

140. 闪回美国90年代电话亭日
删除。

141. 高级餐厅日
删除。

142. CBD会议室夜
成东青独自枯坐，窗外是灯火高楼。我们始终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他从未如此孤独。
手机响，成东青接电话，脸色一沉。
电脑屏幕上一幅网页打开。《华尔街邮报》的标题，“China Test Tempest”(翻译为”中国考试的强风暴”) ，副标题“成东青是小偷 ETS起诉中国新梦想”。
成东青盯着电脑，脸色异常严峻。他拿起电话，欲拨打，却又挂掉。
此时，王阳推门而入，成东青一脸惊愕。
王阳：我已经订了去美国的机票。
成东青看着王阳，感激毋须言说。
王阳顺手将半掩的门整个推开。成东青看见孟晓骏拎着行李，站在门外走廊，他刚刚下飞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二人对视，与其说孟晓骏是冷淡，不如说他在克制自己的情绪。成东青明白，孟晓骏能来这里已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孟晓骏：我们一起去。
三人静静地站在原地。
窗外一片灯火。

143. 纽约机场日
孟晓骏、王阳和成东青三人相继走下飞机舷梯，没有交谈，神色严峻。
孟晓骏再次看见他爱过恨过的美国，百感交集。
成东青走在最后，我们看见他手中拿着一本书，《美国版权法》。

144. 纽约街道日
成东青三人各走各的，孟晓骏走在最前面。
孟晓骏在报亭买了一份报纸，一边走，一边翻看。
成东青在路边买下一个热狗，觉得不好吃。

145. 纽约某酒店日
电梯门开，成东青三人相继走出电梯，去往各自房间，全程无交流。
成东青和孟晓骏住在对门，二人几乎同时打开房门。成东青本想说句什么，孟晓骏没做理会，啪一声关上房门。
成东青转身进屋，啪一声关门。

146. ETS官司谈判室日
ETS律师：我们已请求法院判令你们停止侵权，销毁所有侵权资料，并赔偿ETS1500万美元，这不包括惩罚性赔偿……
王阳（打断，站了起来）：这不可能！
孟晓骏：你们要求的赔偿金额已经超过我们所获的利益，现在我们正式提出反诉。
ETS律师：请你再重复一遍你刚才说的话。
孟晓骏：我不会重复你明明已经听见的话。
新梦想律师：我建议我们先休息。
ETS律师（看表）：好吧，我们下午两点三十分回来。
大家都站了起来。
只有成东青还坐着，他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147. ETS官司谈判室日
走廊。成东青三人隔开站着。
成东青（打破了沉默）：喂，一块去吃个饭吧。
孟晓骏和王阳，勉强而犹豫。

148. 出租车日
成东青三人，望着窗外的美国，各自感慨。

149. 纽约Columbia大学日
出租车在校门前停下，成东青率先下车，孟晓骏和王阳不明所以。
成东青径直往里走，成东青和王阳只得跟上。

150. 实验室日
一位白人助教领着三人经过走廊，孟晓骏脚步迟疑，不知道成东青究竟有何意图。
几人来到实验室门前。
白人助教：请问哪一位是孟晓骏先生？
成东青指了指孟晓骏。
白人助教：很荣幸见到你。（打开门）请自由参观。
孟晓骏走进实验室，百感交集。
成东青：晓骏，你已经是这所实验室的荣誉研究员。
孟晓骏完全不解。
成东青：我以你的名义向他们做了捐赠。
孟晓骏一惊。
成东青：上次我送你的礼物，其实我也不喜欢。不知道这次这个你觉得怎么样，（笑了一笑）但是，我很喜欢。
孟晓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此时，一个疲惫的中年人抱着一笼白鼠走了进来。
孟晓骏：张曦。
张曦（好不容易认出了他）：孟晓骏。

150A
. 巴士日
孟晓骏、成东青和王阳三人同坐长途“灰狗”巴士前往新泽西。
物是人非，孟晓骏恍若隔世。

150B. 新泽西西餐馆日
孟晓骏、成东青、王阳三人同桌进西餐。我们曾见过的那个白人waitress已苍老，站在桌前接受点餐，她觉得孟晓骏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孟晓骏不愿声张，白人waitress点完餐后离去。
孟晓骏：这就是我当年打工的餐馆，我想带你们来看看。做 bus boy是无权收小费的，刚才那位waitress若是心情好，会派发点零钱给我。
成东青和王阳看着他，孟晓骏眼含泪光。
孟晓骏：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上市吗？我当然清楚上市的风险，可是对我来说，有些事比风险更重要。我想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知道，他们坐在世界上最冬暖夏凉的空调房里，称我们为第三世界。我第一次来这里，给他们喂白鼠，端盘子，没关系，都怪我自己。我第二次来，带着我的事业，我引以为豪的事业，我要证明给他们看，我不是个Loser，他们却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给，不管你怎么努力，他们都不会看见，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我想，只有当我们站在纽交所挥槌的时候，这些人才会真正看见。成东青，你是对的，我们完全可以不上市，我这么做就是为我自己。对不起。
成东青看着孟晓骏，良久无言。
Waitress端来菜盘，成东青掏出几张美元大钞塞给她，她满脸惊诧。
成东青：晓骏，吃完饭，我们去攻陷美国。

151. 唐人街餐馆日
删除。

152. ETS官司谈判室日
成东青：波诺，我们确实存在侵权行为，我们也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波诺和ETS律师略显吃惊。
成东青：对于你们开出的1500万美元赔偿金，我们认为是完全失去理智的决定，我们不会答应，如果你们坚持，我们就坚持反诉。
ETS律师提笔记录。
成东青：我们彼此都清楚，无论官司的判决如何，这都将是我们正式合作的开始。我们希望ETS在中国市场实现版权规范化，这对我们同样是有利的。否则我们不会几年前就来寻求谈判，可是你们呢，安排我们在接待室里喝咖啡。最令我们气愤的是，你们在公开通告里称中国学生集体舞弊。首先，我代表新梦想郑重承诺，我们从来没有帮助学生舞弊。
成东青将我们见过的那本美国版权法书交给ETS律师。
成东青：你可以随意抽考本案涉及到的版权法条文。
ETS律师愣着。
成东青：Please.
ETS律师：第十一条。
成东青清晰背出。
ETS律师：第三十五条。
成东青再次背出。
ETS律师和波诺皆非常吃惊。
成东青：因为我把这本书背下来了。
ETS律师及波诺觉得难以置信。
成东青：这是我十八岁时就拥有的技能，那一年我背下了整本英文词典。在中国学生里，我只能算作资质平庸的人，中国学生非常擅于考试，为了赢得考试所付出的辛苦努力超出你们的想象。你们不了解中国，或者说你们根本就不愿意了解，中国从来就没有容许作弊的传统。王阳，到你了。
王阳准备发言，他思忖了一下，转头对着孟晓骏。
王阳：我不讲了，你来。今天最应该讲的，是你。
这是默契，也是友情的体现。三人仿佛重新合体。
孟晓骏：波诺，我们今天来这里，其实只想告诉你一件事，中国在改变。但很遗憾，你们的歧视一直没变。
波诺：这只是你个人的看法。
孟晓骏：我天真过，我以为你们可以改变。我是我们三个中唯一来过美国的，我们这一代人都做过美国梦。但我是一个美国梦的Loser，后来我回到中国，跟他们两个一起，在中国实现了美国梦。我亲身见证了一个巨大的改变，就是——今天的中国学生来美国不是为了留下来，而是为了回去。而你还在关心他们有没有作弊？波诺，你们必须改变，你必须了解他们。这样对你们有好处，中国是全球最大的英语教育市场，你们想拒绝都拒绝不了，对吗？
波诺对这一说法无法提出异议。
孟晓骏：波诺，你们真正需要合作的对象不是我们三个。我们只是微小的一部分，你们合作的对象是中国。今天的主角是中国。
孟晓骏讲话完毕，他示意成东青最后陈词。
成东青：波诺，最后我还想讲一件事，在这个场合讲也许不合时宜，而且跟我们的官司也没什么关系。
波诺：说吧，我已经习惯了。
成东青：来美国之前，我们一直在争论新梦想是否应该上市。刚才我做了一个决定，从今天开始，新梦想正式启动上市。
孟晓骏和王阳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波诺：你认为我很关心这件事吗？
成东青：我不在乎。我一直在等一个上市的机会，现在终于等到了。对，是你们给了我这个机会。
孟晓骏一怔。

152A. MONTAGE快速闪回（删除）
△乒乓俱乐部。
王阳：他也不是完全反对，他只是反对现在上市。
△二期校区会议室。
成东青（摊牌式地）：晓骏，你太快了，我想停一停。有些事情，只有停下来，我们才能看清楚。
△高级餐厅。
王阳（不耐烦地）：他每天在读各种工商管理类的书，还研究其它公司的上市计划书。
△高级餐厅。
孟晓骏看见成东青和王石在密聊着什么。
△CBD会议室。
成东青：现在我们不适合上市。我们需要等一个机会。
孟晓骏：什么机会？
成东青：我不知道。我还在等。

152B. ETS官司谈判室日
孟晓骏终于恍然大悟。
成东青：经过这场官司，美国人就会知道中国有一个“新梦想”，它是中国最有竞争力的教育产业集团，它有诚意，也有勇气为一切错误承担代价。这场官司对新梦想而言，将是一次免费的品牌营销，一次必要的危机公关，是你们让华尔街的投资者看见了我们。波诺，感谢你们为新梦想的上市开辟了途径。
王阳一副吃惊的样子。
成东青：我相信，上市至少还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好处，就是未来某一天，当我们三个不再作为教书匠，而是作为全球最庞大教育产业股的代表，你们才会真正尊重我们。我们以后也用不着通过打官司来进行沟通。
波诺及ETS律师完全感受到了成东青的气场。
成东青：对我来说，这件事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我有一个朋友，他远比我优秀，比我值得成功，他来到美国，却受到了贵国的不公正对待，我看见我们这一代人中游得最棒的人在这里沉下去了。不，波诺，这不是一个公平的游戏。我要用我们的方式帮他赢回尊严。按中国的说法，我是个土鳖，做事谨小慎微，害怕任何风险。不过，我同意我这位朋友的说法，有些事比害怕更重要。
孟晓骏看着成东青，这是被理解和感动的目光，这是友情的回归和胜利。
三人对视，照片定格。
（孟晓骏VO，历史会这样写到，是一只土鳖带领海龟获得成功。如果我们改变自己，我们就能改变世界）

153．纽约地铁站日
成东青三人坐地铁，随便找了一站下车。
成东青发现自己的包里夹杂有几张新梦想的旧广告。
三人像当年一样在墙上刷广告。
孟晓骏把一张广告覆盖在美国总统布什的Time封面。
风刮来，新梦想广告终于抵抗住了寒风，屹立不倒。
字幕：新梦想同年在华尔街上市，成为中国第一支教育产业股
市值50亿

片尾
新东方各时期留学生老照片。
王阳全家福（王阳的手写签名及留言，在巨富中死去是一种耻辱）；
苏梅全家福（苏梅手写签名及留言，重要的不是成功，而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你不丧失尊严）；
孟晓骏全家福（孟晓骏手写签名及留言，Do you have a dream）；
成东青坐在空无一人的新东方教室里，仿佛在沉思（成东青没有留言）。
（音乐，崔健《时代的晚上》）

增加：孟晓骏和三人VO的宣讲；王阳讲述孟晓骏；成东青换灯泡；（待定）

（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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